《江湖.混子》考

　　杨牧之

　　声明：围墙围了一族人，墙体太高出不去，得搬梯子朝出翻，这是无奈之举。

　　城门门槛高进不去，要有文凭、论文、肩章方便之门方可为你打开，没有怎么办？

　　那得买，买了就能混进去！我声明，凡此种种因时而生的混，属于“国混”，不在今日话题之中。我是小人物，因懦弱而胆怯，靠软欺硬怕才在争斗中活下来。所以说我也在混。我的刀子只能在同样是小人物的人群里挑选目标，似无大碍，才动手。

　　题解：“混子”，泛指浪迹于江湖中的无业游民。混子与小手工业者不同，后者归属无产阶级，而混子，马克思在无产阶级四字前加了“流氓”两个字，他属于“流氓无产阶级”。

　　在实践阶级斗争学说的岁月里，只是为了最大限度的调动混子的流氓基因，才把他推到第一线去做英雄！

　　这时通常是不揭老底，不提流氓这两个字的。但这并不等于说存在于混子血脉里的流氓基因消除殆尽了。贪婪以至凶残，狡滑以至无礼的本性改变了。

　　江湖，泛指流通的、动荡的，生生不息的大社会。在这里我们不妨把“湖”看作是人类社会的城市，而把“江”认作是农村勾连城市的渠道。混子就混生在城市与乡村的角落里。

　　混子的前世与今生

　　混子的鼻祖应为暮落的满清八旗子弟。辛亥革命不彻底，才致使这些既无职业又无技能，专以坑懵拐骗为生的社会蛀虫遗害到民国！混子生活在军阀混战的社会里，好混些。投军，混的好的能弄个排长连长干干；有野心的聚众上山当土匪打家劫舍、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落得一时痛快；混的最不济的，只能靠行骗度日：当“拆白党”，专骗大户人家姨娘小姐，谋财取色。当打手，替人催款逼债、了结私怨。或是卖身投靠当奴才，任幕僚，在*院提大茶壶，或干脆认贼作父当汉奸......

　　而小偷小摸拐卖女人幼童的混子，却是连大茶壶也瞧不起的下三烂！

　　新中国成立后，混子的日子就混不下去了！首先中国共产党革除旧制，关闭*院，镇压骑在老百姓头上的一切反动派，破除迷信取蒂反动会道门，切断了混子的生财之道。同时新社会提倡新风尚：劳动光荣。不劳者不得食。那时无论是农村还是城市，新中国每一个中国人都是建设社会主义的劳动者，剥削阶级已经消灭，农村成立了互助组，合作社，人民公社；城市公私合营，人人有工作。

　　混子只能洗心革面顺应潮流加入到革命队伍里，施展伎俩滥竽充数，看风使舵，投机取巧混社会主义。混得好的还可以当积极分子，当领导，也无非是多报点出差费，下级请他有酒席吃，业余生活搞搞破鞋什么的。能混的机会实在少之又少。

　　我无意诋毁这样的“革命同志”，因为他们不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高尚的人”，他们利欲熏心，不学无术，得过且过，浑浑噩噩，这批人在后来改革开放期间，相当一部分人因为贪腐落马了。暴露了他们真实面目。

　　动乱十年的文化革命期间，给混子提供了千古难逢的好机遇！事实说明正是这伙人表演的最充分最嚣张：“革命”手段之残忍，无不用其极；人性暴露之鄙劣，从不知其耻！他们网罗罪名杀害无辜，黄陵孔庙惨遭砸抢！泯灭人性，践踏天理；可是文革一收尾，他们马上改弦易辙附庸到“革命委员会”里去了。所以1983年大逮扑，送到新疆去的都是些小混子，而像样的大混子落网的没有几个。

　　1979年，“有一个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改革开放开始了！“时间就是金钱！”“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摸石头过河！”“速度再快一点，胆子再大一点！”

　　政策鼓励人们下海。

　　胆大的纷纷赴海而去，倒卖洋垃圾，牛仔裤、打火机、录音带、录音机、女用化妆品，黄碟，手枪、摇头丸，开歌厅，开煤矿......

　　胆小的拆庙、锯佛头、割壁画、盗墓、倒卖文物......

　　这次破坏是继文化革命“破四旧”打砸抢之后，国家文物遭受的第二次浩劫！这其中不乏混子的身影。他们中漏网的后来有的开了洗车行，成了老总，有的开公司做进出口生意，成了企业家。

　　“混子”剖析

　　混子属于弱势群体

　　 因为混子取得的“成就”来路不正，他内心里一直存在恐 慌，唯恐一日败露锒铛入狱。他的心理是阴暗的，行为是鄙琐的，所以在竞争中往往处于退让和劣势。

　　“混子”与“閑人”的区别

　　混子行事目的性很强，行事前往往是动了心思的。“閑人”做事无章法，随意性、偶然性很强。

　　“闲人”做事不讲究 不体面，混子不犯闲人的低级错误：叫大爷必敬烟点火，叫嫂子决不动手动脚。

　　“闲人”不读书，吹牛全凭道听途说以讹传讹。混子是要读一点书的。如果还能写书，又能把书当作敲门砖去敲衙门，混得好，弄个市长专员科技副县长当当也是可能的。起码在生活中引经据典可以博得掌声与同情，所读之书总能派上大用场。

　　混子会放下身段去贴靠

　　混子要贴靠必然要会说好话、舍得拍巴掌、能迎合、会顺从。

　　混子要想混下去做到不得罪人还不行，还得当好人。但因能力不够，所以他的许诺往往落空，不能相信。比如混子请客，他自己不愿花钱而是把来人领到朋友那里去，还美其名曰：“给你介绍几位朋友！”，其实混子口中的“朋友”，就是来找他的闲人！

　　 这样一来混子既省了钱又给自己挣了面子，一举两得。诸不知“给人介绍朋友”，——把生人往朋友家里领，事先是要得到朋友同意的。你自己也要考虑到你所领来的人和主家有无共同语言、情趣、爱好；他们之间有无嘱托，存在联系的必要？你不能总是说：“他很崇拜你，她要见你，拦都拦不住！”完了啥也不说，十一点进门，十二点往酒店里领；或者说：“给你请来一位高人，你要发展，你向他请教吧！”

　　——反正被崇拜也好，被教导也罢，混子从来不埋单、都得“朋友”掏钱。其实他应该把人往庙里领，他的那些说辞应该对菩萨说。只是因为不管他对菩萨说什么菩萨都对他笑，但从不管饭，混子所以不进庙，也怕进庙，他心虚胆不壮。

　　如果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来人往你那里领，蹭吃蹭喝，屡屡如此不知收敛，且从不讲礼数，甚至发展到不请自来，不管你忙与不忙，心情好坏、坐下不走，强人所难。那我劝你该止步了，——如果你没有要命的把柄被他拿捏住。因为你在他的眼里不是什么“朋友”，他对你连一点尊重都没有，你只是他的一个“k”子！你交他无有一点益处。

　　“k”子，是西安一句世俗俚语，意为上海人口中“13”点。比12点还多一点，就是西安人说的：“瓜怂”。

　　茫茫人海芸芸众生，谁比谁傻谁比谁精啊？人之高下输赢只在人品上。忠奸自有分晓，善恶自有报应，上下莫不如此！

　　江湖之大，驾舟楫可达彼岸；庙堂之远，怀敬畏终得完善。

　　惟“混”字混不得：混日月，日月无光；混日子，四季不明；

　　混生活，有啥吃啥；混交情，桥断路阻；混江山，社稷坍塌。

　　混，无理智，只可一时，不可长久。

　　混，无德行，惘错一步，断送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