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字要才、学、识。“才”,是自己的本能,指天资,但单纯靠此不能成功;“学”,是学问,“学”的时间最长,三五年,几十年,在古人里面钻;躯壳脱掉,写出自己的面貌来要“识”,增长自己的胸境。境界就是书卷的流露,书读多了就有了。
书法与旧文学是分不开的。能钻进去就好了,不要只看翻译才懂。这是个很高的修养。所谓书卷气,就是书读多了,不是学成的,而是养成的。
谨防学成“书匠”。书法最难的脱不出俗气。邓石如这样的功夫,在书苑中也脱不了个俗。他读书少,在北京待不住。功力深,但不是四体都好,他的隶书写得好,其他也不怎样。
书法要写得不俗就不简单,一般人写到形式美就不简单了。
书法跟人走,人俗字也俗。“俗”,千百万人脱不掉。不读书,越工越俗。不读书,再写总是个“书匠”。俗字讲不出来,只有你自己理会才行。
古人说不俗、仙骨,真是难如登天,可叹。光学写字,不读书,字写得再好,不过字匠而已,写出来的字缺少书卷气。
写快了会滑,要滞涩些好。滞涩不能像清道人那样抖。可谓之俗。……字宜刚而柔,乃称名手。最怕俗。
写字要有功夫,要写字,要读书,要有书卷气,否则是匠气。字有百病,唯俗病难医,多读书方能医俗。无论书法作画,总宜多读点书,才有气味。不然,徒事弄笔弄墨,终归有俗气。这个俗气实在难除。
书最难读,非一朝一夕之功,游历还属于第二阶段。书读不好,游历也是枉然。古人说入宝山空回,一无所得。山川的气象不能尽心写下来。
全中国莫有深通书画的人,也就是莫有能读破万卷之人,所以下笔粗俗难堪。如民国年间还有些读书的人,都流寓香港了。这个关不得过。什么关?就是俗字这个关。要读书,古读万卷才能不俗。变换气质才能不俗。
高二适先生说:“光写字不读书是书匠。”其实连字匠也够不上!凡病可医,唯俗病难医。医治有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读书多则积理富,气质换;游历广,则眼界明,胸襟广,俗病可除也。
仅仅把读书当作提高艺术水平的捷径是不够的。读书为了改变自己的气质,提高精神境界。艺术创作除了读书及前人作品外,还要社会与大自然这两卷活书,它的篇幅无限,每天都在延长、拓深。书,是前人彼时彼地感受的结晶,不尽与此时此地的我相同,可以参记,不能照搬。照搬,不是创造。
把气捺入纸中,生命溶入笔墨之中,体现生命的跃动,则不会甜俗。要踏实,不要好高骛远,要多读书。待人以诚。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能吹,不要作假,要戒骄戒躁。与朋友交必能尽言,扬善改过,不能如此,只好避之,不与同恶也。
学字就是做人,字如其人,什么样的人,就写什么样的字,学会做人,字也容易写好。学问不问大小,要学点东西,不要作假,要在实践中体会,到了一定阶段就会有体会,受益。做学问要踏实,不为虚名,不要太早出名,不要忙于应酬,要学点真东西。不要学名于一时,要能站得住,要站几百年不朽才行。
若徒慕虚名,功夫一点没有,虚名几十年云烟过去了。搞艺术是为了做学人,学做人。做人着重立品,无人品不可能有艺品。做学人,其目的在于运用和利人。学人的心要沉浸于知识的深渊,保持恒温,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怒海啸于侧而不变声。
有创见,不动摇,不趋时髦,不求艺外之物。别人理解,淡然;不解,欣欣然。谈艺术不是就事论事,而是探索人生。做学人还是为了做真人。艺术家必须是专同假、丑、恶作对的真人,离开真、善、美便是水月镜花。临古人精神,不是躯壳。 要脱俗气,脱自己的壳。自己的匠气脱不掉,想脱离古人,就要多读书,养气,有些书要读。吴让之是读书人,有书卷气。
要和有学问的人多接触,能得到许多知识,有帮助。浮名乃虚花浪蕊,毫无用处。必回头,苦干廿年,痛下功夫。
人不知鬼不晓,如呆子一样,把汉人主要碑刻一一摩下。
不求人知,只求自己有点领会就行了。要在五更后起身写字,悬腕一百个分书写下来,两膊酸麻不止,内人在床上不知。 写字抒写性情,求者过多,作者成书奴,作品全是敷衍,何来灵气?做人是学不完的。
我到九十多岁,依然是个白发小蒙童,天天在学。越学越感受到自己无知。身外名利,天外浮名,时间用于治学尚嫌不足,哪有工夫管浮名微利?不超脱也得超脱。我不是天才,只是较为勤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