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或许也是燕南风的眼神有点太关注,再有,也是大家想拿他开心,花清就说:“南风,你看什么呢?”
燕南风听了这话,先是一楞神,紧接着又忙着接口答话:“我什么也没看到啊。”
燕南风这样的表白,无疑是越描越黑。得了这话,直乐得大家是前俯后仰。当然,颜清梅没有笑,她微红着脸,拿眼瞪了瞪花清,抽起身,三步两步就下了城墙。
看着颜清梅走远了,燕南风就怪花清说话不分轻重,只怕颜清梅会生气呢。燕南风嘴上这样说了,其实在他心里,还是很乐意接受这样和颜清梅有牵扯的笑话的。同学这样的说道,燕南风会觉得自己和颜清梅是亲近的呢,心底下还是有些美滋滋的,这种矛盾中的自我陶醉,让燕南风既甜蜜又有些忧伤。
但接下来班级上发生的一件事,让燕南风心底那丝甜蜜和忧伤一并烟消云散了,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也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对待颜清梅的心态了。
事件的主角也是燕南风他们日常小圈子里的,她是毛月怡。
时间临近了六月底,正是一个学期将尽未尽之时,眼见着长假在即,不少的学生都生了涣散之心,街上的桌球场和录像放映室成了不少学生经常光顾的地方。田诗尧更是其中的领头者,他也曾几次三番地要拉上燕南风和柳子成去街面上玩耍,每次燕南风都婉拒了,倒是那柳子成来者不拒,每每都跟随其后,去捣桌球、看录像,过后了,说不准还会到街面上的小饭店里,点上两个炒菜,喝点啤酒。有几次上晚自习,燕南风都能从柳子成的口中闻到酒味,燕南风就知道,他们一定又是到街面上耍过了。
农历的五月二十,星期五,这天是田诗尧的一个小生日。架不住田诗尧的软缠烂磨,燕南风和一帮同学少上了下午的一节自修课后,就偷偷地都溜到街上去了。田诗尧在街中心的美食林饭店定了一桌菜。
原来,早在上个星期离家返校的时候,田诗尧就给他的爸妈说好了,因为自己的这个生日不能在家过,他要在学校里和一些要好的同学一道过。他的爸爸妈妈同意了。其实田诗尧的父母也是知道,这孩子这样说话,无非就是要多带些生活费,儿子大了,说话知道委婉些了。对于钱财,他们是舍得的,毕竟家里不缺钱,更重要的是,他们是溺爱这个儿子的。
当天的傍晚,连同田诗尧自己,一共是八个人,除了燕南风、柳子成、颜清梅、花清、毛月怡、汤先明都是文科班的外,另外还有两位理科班的同学,一个叫朱勇,一个叫姚飞。燕南风虽说也是认识的,但接触得不怎么多,倒是那柳子成,看得出竟是熟稔得很,一走到饭桌边,就相互打趣起来。
和往常不一样,这次因是生日聚会,田诗尧特意叫了瓶白酒,是一款新出的酒,叫高沟香龙液。老板把酒拎上桌的时候,燕南风接过酒瓶,看了看瓶身。田诗尧不明白燕南风想看些什么,问他,燕南风故意不答话。其实,燕南风当时是去看瓶身上酒精度数的。他看到了,心说还好,是三十九度。燕南风知道,这样的酒精度数不伤人。
依着燕南风的意思,白酒就不给女生喝了,颜清梅却不同意,说男女要平等,大家都有份。最后,一瓶酒除了那个姚飞说自己对酒精过敏,不曾给斟酒,其他几人就把一瓶白酒给分了。
喝酒、吃菜,天南海北地乱吹神侃,白酒吃过,又上了一扎啤酒,到最后,竟是只剩下一地的空酒瓶了。
从那点白酒喝下肚之后,燕南风就看出来毛月怡是有点不胜酒力的,但在众人面前,她偏偏又不服输,改换啤酒后,每每也都是众人干了,她也杯中不留酒。到了后来,再听她笑,就有点花枝乱颤的味了。
燕南风最是善解人意,怕毛月怡喝醉了,忙着要店家给她倒了杯热开水来。老板娘将开水端了来,在毛月怡的面前还没放稳,就让她自己给打翻了,并且洒到了身上。开水有点烫,尽管是隔了层衣服,毛月怡还是有点条件反射地双腿摆动了下,人跟着就站起身来了。只是刚才她那一下小小的摆动,无意间埋下了祸根。毛月怡身下的方凳倒下来了,等毛月怡再想着要坐下的时候,她坐空了,整个人也便跟着倒下了。
倒下来的毛月怡是横坐在同样是斜躺着的方凳子身上的。靠近她身前的颜清梅忙着要过去搀扶她,却见她一脸的痛苦状,并且用双手去紧护着小腹。颜清梅就往她下身看了,夏天里也就是一条短裤和外裤,颜清梅就看见毛月怡的裆间有些泅湿,接下来,那份泅湿竟是渐浓渐红,颜清梅就知道,那是血迹了。
等班主任赶到丕城卫生院的时候,那名妇产科医生正好刚从手术室出来。班主任迎上去问了情况,那医生了解对方的身份后,就把他拉到了一边,告诉他:女孩儿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不过,现在小产了。
从医院出来之后,毛月怡就被护送回家了。学校方面为了照顾女孩儿的脸面,对外一概宣称她是生病了的。
在学校里,班主任特地将一道吃饭的七位同学喊到一起,严辞要求众人要守口如瓶。尽管在放假之前又去毛月怡家做了一次家访,但班主任一直都没弄明白,就是那夭折了的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每每问到这个话题,毛月怡就是流泪,就是不说话,她的父母则在一边唉声叹气。
九月一日,新的一个学期又开始了,毛月怡的座位还一如上个学期临结束的时候一样,是空着的。因为那一顿饭,她永远离开了学校,而田诗尧也被学校处以记大过的处分。
有一天,在学校的花坛边,燕南风遇见在那看花的颜清梅。当时,正好花坛边的一株海棠正开着,两个人的谈话也就是从这海棠花开始的,燕南风一时兴起,除了背诵了唐伯虎的《妒花歌》,还背了金代元好问的《与儿辈赋未开海棠》:“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爱惜芳心莫轻吐,且教桃李闹春风。”
对于前一首,颜清梅并没怎样去关注,倒是这后一首,估计她是不曾读过的,听了后先是一怔,接着就问燕南风:“这谁的诗啊?叫什么名字?”
“是金代元好问的啊,诗的题目叫《与儿辈赋未开海棠》。”
“我还不知道竟是有这样一首吟海棠的诗歌的呢,听你这样一读,到是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想起一个人?你想起谁来啦?”
“你能背这诗,就没揣摩着这诗意?”
“诗意?这不就是写海棠的嘛?花红叶绿,绿肥红瘦啊。”
“不对,我细细品了下这诗句,你看啊,这小蕾深藏数点红,这爱惜芳心莫轻吐,还有这诗题说得也是很明白不过的,是《与儿辈赋未开海棠》,题目点明了两点,一是给儿辈的,二是未开的花。从以上几点来看,这该是劝戒儿辈不要早恋的诗。想到这些,我就想到毛月怡了。”
燕南风稍微沉思了下,显然是在重新回味那诗句的。而后就冲颜清梅说:“你还别说,听你这一分析,还真有那么一回事情呢。并且据我所知,一些少数民族的青年男女,不但成熟得早,他们的思想也比咱汉人开放得多,比如广西刘三姐那边的对山歌,西北地面的唱拉伊小调,都是青年男女表达情爱的一种方式呢。”
“那些遥远的东西我不想关心,只是这些日子,我每每看到毛月怡的空座位,心里就不是个味呢。平时咱们几个是最要好的,是同学,也像姐妹,多少往日的欢笑聚闹,我这一闭上眼睛,就如在眼前呢。可重新回到现实的时候,才知道那些都是故去的东西了。不知道这阵子,毛月怡在家会做些什么呢?不知道她会不会心生后悔呢?”
燕南风没有接颜清梅的话头,他只是怔怔地看着颜清梅的脸,还有她那上下翕动的嘴唇。心里头,燕南风在揣测着颜清梅的心事,他在想着,颜清梅给自己说这些话,是不是另有所指呢?
请看连载七
以下是引:作者简介:袁华 自由职业者,江苏邳州人,先寓居扬州。性喜文字,多写心情短文,兼及长短句。著有长篇小说。现为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
长篇小说《燕南风》,2015年1月由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出版。定价30元每册,另外,手上有部分2013年出版的散文集《月亮很淡的晚上》,25元每册。两册一起50元,免费邮局挂号邮寄,需要的朋友可联系。汇款后短消息告知,并附收书地址。 开户行:建设银行扬州广陵支行6227001331200148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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