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混球,事情怎么会像你想的那样简单?要是那‘无常鬼’真的死了,那汪家人还不来冲咱的家啊?”
众人都七嘴八舌说些猜测的话,都说想来那“无常鬼”只怕不会说死就死了吧?文革却是闷在那儿不出声,想是心里生了悔意的,如果当时自己忍让一下,让汪家老三开拖拉机从自家的苇地轧过去也就没事了。子成的父亲知道此刻大儿子的心思,就说:“后悔药是不好吃的,现在只能是静观事态的发展了,还是那句话,但愿那老五命大,能不死。”
时间不长,就有邻居传过话来,说那“无常鬼”果然是死了。一到医院,医生听了心跳,看了瞳仁,便说人没用了。倒是那老三,虽说是缝了三十多针,却是没有大碍的。
接着就从汪家那边传来了哭声。子成的父亲知道事情到这样是麻烦了,就安排家人收拾些东西,到邻村子成的姨家暂且躲避,同时又叫子成快去找在村里做治保主任的远房哥哥柳子宽来,好让他带着子成去派出所投案自首。安排好这些事后,子成的父亲心里是万难平静,知道这对于自家来说无异于天塌一般,禁不住老泪纵横,和着脸上的血水,是别样的狼狈。子成竟是不忍去看,自己长这么大了,这是头一糟看到父亲如此邋遢的脸。
柳家的人前脚刚走尽,汪家的人跟着就过来了,并且还抬着老五的死尸。他们砸开柳家的大门,直冲进堂屋,在汪明德的指挥下,抬了子成父母的床,搜尽屋中所有的棉被,给汪老五设了灵床,然后就开始冲砸柳家的物什。也就是一袋烟的工夫,柳家就一片狼藉了。
柳子宽带着子成到了派出所,简单地给所长说了下情况,然后就央所长快些派几名民警赶往柳子成家,希望能保护一下柳家的财产。所长一直也是对汪家心怀不满的,同时也知道当地居民一旦发生了比较大的纠纷,是有冲砸对方家庭习惯的,当下就答应了。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柳家终于没逃脱被冲砸的命运。
在接下来的案件审理过程中,汪柳两家依然是较着劲暗中争斗着,各自四处寻熟人、找关系、出钱送礼。特别是柳子成的父亲,眼见家是毁了,人又被关着,心也便硬了起来,就放出了话说,就算是把自家老二枪毙了,总还有老大养老送终,别指望柳家赔他一个子儿。同时,子成的父亲私下又安排家人去青海投奔柳子含,只留下自己一个人在家应付官司。
在送晚雪上火车的时候,燕南风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此去天涯路远,况且晚雪的家又被汪家给毁了,真不知几时能再见着。再有,晚雪识字不多,日常里就是想写封信,诉说些什么的,只怕也是诸多不便。所有的念想都挡不住晚雪要远行的脚步,火车终于启动了,载着晚雪,载着燕南风一份懵懂的初恋,渐行渐远。
后来,公检法各部门到村里调查取证的时候,柳子宽跟着说了不少有利于柳家的证词。最为关键的一点是,在勘查打斗现场的时候,场地偏偏又近在柳家的门口,那地方离他汪家是有大几百米距离的,明显是属于上门寻衅,这就先让汪家输了一截官司。而汪家又拒不火化死尸,任由那死鬼烂在了柳家,那样的臭气熏天,弄得好一阵子周围人家都怨声载道。汪家是属于先自毁了形象,再有本身他家就口碑差,在民意这一层是又输了一截的。而当调查组在涧溪停留到傍晚的时候,柳子宽又催促他们早点离开,调查队不明就里,柳子宽就说了一个在涧溪流传甚广的小调给调查组的成员听:“能走九江口,不打涧溪走,(家前)三十六杆旱烟袋,(庄后)七十二根杠子手。”
之后,柳子宽解释说,这里隐含着涧溪众多的打手,虽说实际上是没有一百零八的实数,却也不是个小数目,其中单听汪明德使唤的就有四十多口。若是到了天黑,这些法盲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其实,私下里调查组的人员也是知道的,当年在小武河闸上发生的那件现代版的劫囚车事件,就曾轰动一时。眼下再听柳子宽这么给一虚,心底竟是有了怯意,就草草收场了,回去后将所见和所访添枝加叶地给上报了。
不久判决就下来了,民事赔偿虽说也有,但形同虚设,柳家的家都毁了,人就剩一个干瘪老头,又拿什么赔偿呢?倒是柳子成被判了七年的有期徒刑。
得了这样的结果,子成的父亲也算是心安了。想着也就是苦了二儿子锁链了。不过也好,七年的时间不算太长久,到时候出来,还是一样可以过活,就对着破败的家落了几把老泪,然后打了车票,也去青海了。
倒是那汪明德,万万没有想到自家一死一伤,到头来竟是这样的结果。官司虽说是赢了,实际却是输了,而且连一个子的赔偿也没有得到,就是输得一蹋糊涂了。忍不住恼一回、怒一回,不想竟是气血攻心,一病就没有再起来,含恨而去。从那之后,汪家在涧溪是一蹶不振。
就在柳子成入狱一年之后,燕南风成亲了。新娘子不是和燕南风在当年有过一次亲密接触的颜清梅,她早先于燕南风之前和田诗尧结婚了;也不是可爱的晚雪妹妹,而是邻村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叫冯月秀。媒人夸不尽的好话,说冯家女儿是样样拎得起拿得上,唯一的缺点是没有什么文化,和文盲差不了哪去。在成亲之前,燕南风和她是见过两面的,一次相亲的时候,另一次就是和她一道儿去买过红的衣服。给燕南风的感觉还说得过去,也算是要人有人、要个儿有个儿了。至于文化嘛,燕南风没有想得太多,反正在乡间过日子,像她那样朴素老实,就算是福气了。再说了,日后自己若是真的出门了,有她在家陪伴双亲,自己也放心。
燕家在涧溪是孤门,又没有什么亲戚,婚礼就办得有些简朴,但仍不失热闹。庄邻都请了,燕南风又请了一桌的同学。考虑到这是燕家到涧溪落户以来第一遭像样地办喜事,又用了响(吹鼓手)。女方送亲的队伍相对庞大,多方面是因了燕家人少,过来壮壮门面的。
那一桌同学也想要脸面,纷纷掏钱点响,吹鼓手们直吹得热火朝天。最高兴的当然是燕南风的父母,特别是南风他爸,口袋里不断几包香烟,逢人就过去笑呵呵地敬烟。
燕南风一面应酬客人,一面在心里却万难平静。虽说当初应承亲事的时候,自己是抱着无所谓态度的,但事到临头了,不由得会多生出些念想。何况结婚是人生的一件大事,是个转折点,也是一个起点。那时,他也想到了柳子成,想到了颜清梅,当然也想到了晚雪妹妹。
一帮同学和柳子成的几个堂兄弟喝酒闹喜,一直到八九点钟,最后将燕南风拥进洞房,齐说不妨碍你们春宵一刻了,才大笑着离开。燕南风想去送,却又被拥进屋去,不知是用的力道大了,还是燕南风酒喝得有点过了,就见他脚步有些打晃,月秀过去扶了,及至坐到了床上,燕南风就往后一躺。月秀就帮着去了鞋,又想去除他的外套,燕南风却起身将月秀抱住了,月秀便扭捏起来,羞红的脸愈显得妩媚。燕南风便想去剥月秀的衣服,许是酒真的喝得有点多了,有些手忙脚乱的意思。月秀就喃喃地说:“还是我自己来吧。”燕南风应了,同时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等燕南风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却见月秀正红着脸,裹着被子躺在床头,拿一双毛毛眼在瞅自己呢。燕南风凑到跟前,掀了被子,在灯光下看见一身有些耀眼的白,就觉得有股燥热之气在体内四处游走,最终找到了着靠点,燕南风就理顺了月秀的身子,压了上去。
第二天,月秀起了个大早,收拾好房间,就去推燕南风。
“我头疼着呢,还想再睡一会。”
“你睡你的,让一下我拿床单去洗。”
“一大清早的,洗什么床单呵?”
月秀的脸便一下又红了。燕南风好像忽然就想到了什么,猛地爬了起来,掀了被子,低头去看那床单。尽管那床单是粉红色的,但还是看到了两处殷殷的红。燕南风就光着身子跳下床来,抱住月秀,说还要那个,并说昨晚是喝醉了酒的,记不清感觉了。
月秀挣脱了,说:“看你,还不快去穿衣服,小心着凉,现在头不疼?”
新婚的日子是甜蜜又快意的,青春年少,鱼水之欢。燕南风觉得这样的日子无比惬意,想想一年多来,自己一直都没有这样好心情过。
请看连载十四
以下是引:作者简介:袁华 自由职业者,江苏邳州人,先寓居扬州。性喜文字,多写心情短文,兼及长短句。著有长篇小说。现为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
长篇小说《燕南风》,2015年1月由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出版。定价30元每册,另外,手上有部分2013年出版的散文集《月亮很淡的晚上》,25元每册。两册一起50元,免费邮局挂号邮寄,需要的朋友可联系。汇款后短消息告知,并附收书地址。 开户行:建设银行扬州广陵支行6227001331200148501
开户名:袁华
电话:138527310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