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怜用不快的语速顿顿挫挫地说完这些话,到了后来那语音似乎都是有些哽咽的。那些话语如同颗颗石子击打着柳子成的心,自己就如一位玻璃人,被她看穿了五脏六腑,又似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剥光了衣服,赤条条地裸露着,没有一丁点的遮掩。柳子成就感觉自己有些小了,竟是不如眼前的这烟花女子了。她敢爱敢恨,也许爱的是有点盲目,但是发自心底的,是自然的,这份爱是人间最至真至纯的爱。此刻,柳子成竟是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宽慰她,只是本能地伸出另一条手臂拥着望怜的腰身,然后用些力,再用些力。望怜便顺势将整个身子贴紧了柳子成。
柳子成也知道明日望怜这一走,往后多面是相见无期的,便把自己最温情的一面过多地倾注到了望怜的身上,两个人说说抱抱的,动情之时,又草草地欢娱了一回。这样一直持续到了晚间十点多钟才往回走。
到了店门口,柳子成本说是不进去的,但望怜说了,今天一别,此生只怕是不能再见着了,所以给备了份礼物留当念想,非要让柳子成跟着进去取。柳子成不好再拒绝,就跟着进去了。
来到里间的一个小包房,望怜让柳子成坐到小床上等一下,自己忙着从床头取下一个拉杆旅行包,准备拿她早先买下的礼物给柳子成。却见才坐到小床上的柳子成呼地又站了起来,原来才进小包间的时候,柳子成就感觉哪儿的气氛有点不对,直到坐到床上静下了声响的时候,这回听真切了,那是女子的叫床声和男人粗重喘息的混合声响直入耳鼓。柳子成知道隔壁是有女人在接客,或许对这样的声响望怜早已熟视无睹了,直到看见柳子成猛的站起了身,且微皱着眉头的时候,望怜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站起来的原因了。望怜也知道他是想离开这间小屋的,可是晚了一点,当他们两个还没有走到小包房门口的时候,外间就传来了望怜表姐的尖叫声,紧接着,两名穿着制服的民警就站到了柳子成和望怜的面前。
大凡坐过牢的人,特别是服刑年限稍长一些的,在心里对警察都是怀有一份畏惧的。这一点柳子成同样也免不了俗,面对两名民警,他一下似乎都有些懵了,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儿,紧接着就想到此事将会带来的后果。这不是什么刑事案件,问题不算严重,但带来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柳子成不由地慌乱起来。
当事人出现慌乱的迹象现象,对办案民警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了,越是如此越能显示当事人的心虚、怕丑及莫名的无奈。其实这也正是民警喜欢看到的,那情形就如同一只骄傲的猫,用一双前掌戏弄一只依然作无谓挣扎的老鼠。
柳子成,望怜,还有隔壁小包房里一直都在弄出声响的一对男女,就被毫不客气地弄进了停在不远处的警车里。临上车的时候,柳子成就看到后面陆续还有被抓现场的男女,大多衣衫零乱,低着头,有的女子甚至用手遮着面。柳子成知道今儿个算是撞枪口上了,看那架式,这是次有组织的活动,不是一般的找茬或是想弄些创收的把戏,不由的懊恼起来,原先在河边的那些快意和温情早已飞到爪哇国去了。
到了派出所,柳子成一直都有抵触情绪,坚持自己是清白的。当事的民警也说了他们两个并非抓的现行,但分管治安的副所长才不买这个账,到后来竟喊了女民警来,让她去验望怜的身,结果可想而知。面对这样的结果,副所长是嘿嘿地冷笑,同时又眼见柳子成现出了霜打茄子的蔫劲,不由得更是来火,对着柳子成直吼:“小子,看你还抵赖?难不成还要去给你做法医鉴定,你才会心服口服?照我看啊,多面你裤裆里还是淋有脏东西的呢,做了就要敢承认,现在看你瘟的个熊样,怎么不争辩了?”
柳子成无言,也只能无言,那是自己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吞啊,有什么办法呢?最后,万般无奈的柳子成只能给彭松年打电话,希望他能筹三千块钱来,好把自己给赎出去。临打电话的时候还不忘记交代彭松年,告诉他这事最好不要让燕南风知道。
一边开着车,一边听柳子成絮叨着说了这么多,在燕南风的心里就不由勾勒出一位有情有义又满怀幽怨、于不小心间身陷烟花之门的女子形象。是的,和柳子成一样,燕南风是重情重义的人,对于一样有此品质的人,不论是身居高官还是落魄乞讨,都会觉得是值得亲近的。柳子成的故事,一则让燕南风端正了望怜在他心中的形象,而最重要的是,这样的故事更让燕南风开始用一种全新的眼光来审视当晚柳子成的行为。燕南风也就清楚了,为什么刚才在派出所门口柳子成的言语是那样偏激了。
沉默了一会,燕南风就问柳子成:“你现在有没有想过那女子的处境呢?”
“想了,但我又能怎么办呢?若不是你出面,彭松年再拿不出钱,我自己还不是泥菩萨过河啊?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她表姐还能心存仁慈,去交了罚款,让派出所放人。若是过了二十四小时无人过问,只怕会被拘留的。再说她原本就是准备回老家的呵,万没想到竟出了这档子事,这更会让邗城在她的心里留下阴影。”
“我也觉得这个女孩子挺可怜的,算是位有情的女子,等明天你就去看一下情况吧。”
两人说着话,不觉就来到了停车场,看样子彭松年一直都是没睡的,听了喇叭声,又见有车灯射进停车场,就急忙过来开门了。
一见是燕南风的车,心里就估摸着事情多面是办得差不多了,等开了门,眼见副驾驶位子上果然坐着柳子成,一颗悬着的心也便放下了。
柳子成开了车门,跳下车,原本想着燕南风也是下来坐会的。可燕南风调好了车头方向,只是摇下了车窗玻璃,说让他和彭松年早些歇息的话,直接走人了。
彭松年去锁门,柳子成在原地儿愣了好一会神。
燕南风匆匆的离开,是一时念及了彭雪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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