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成没有跟着彭雪晴走出房间，但是冲着彭雪晴远去的背影说了这么一句话：“如果我不能选择后者，我想我和邗城的缘分也就到此结束了，那样，我将远走青海，去和我的家人会合。”

彭雪晴没有回头，也不曾停下脚步，但还是留下了清晰的四个字，传入柳子成耳鼓的是：那又何苦！

整个后半夜，柳子成都没有睡好，脑海中就像过电影胶片一样，一点一点地把过往的细节给回放了一遍，从自己初到邗城，到和彭雪晴初次见面，再往后就是来到五月花上班。也就算这一段日子，自己和彭雪晴接触相对来说是多了些，但是说到谈婚论嫁，感觉还是有点不切实际的，从彭雪晴的话语中，分明又读出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丝毫都不像是临时的一个主意。

一想到深思熟虑这个词语，柳子成心间蓦然一动。若是真的如自己所想，那这样的念头不就是在她心里生存好久了吗？那昨晚的场景会不会是她早就成竹在胸了呢？若真的如此，这个女人该是多么的有心计啊？

可是一转念，柳子成不觉又有些哑然了，我柳子成算什么呢？光杆一个，身无长物，还是个入过狱的，彭雪晴犯得着为我这样的人如此费心吗？人家若是想找个男人成个家，估计不会是多麻烦的事情，如果真有麻烦的话，那多面就是想要她做老婆的人太多了吧。柳子成就这样辗转反侧、思前想后的，一直到凌晨四点多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尽管柳子成睡得是那样的迟，但依然不能进入深度睡眠状态，早上六点左右就醒了。脑筋处于高度运转状态的人，就算是睡着了脑子通常是不会停止运转的，那样的状态是会体现到梦中的。是的，柳子成睡觉的一个多小时里，一直都是游走在梦中的。一会儿是自己答应了彭雪晴，和她结了婚，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拥有了房子，拥有了汽车，更重要的是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家，这是个标准的安在城里的家，就连燕南风都羡慕自己呢。一会儿是自己拒绝了彭雪晴，自己也兑现了承诺，选择离开邗城，燕南风开车送他去车站，一路上燕南风一言不发，只是飞快地开着车，等到了车站，燕南风打开车门，将自己丢在空无一人的车站，然后绝尘而去。柳子成睁开了眼，依稀还能看到那远去的车影，知道自己是做梦了。他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才是六点多一点，本还想再睡一会的，可是好长时间都无法再入眠。

柳子成一个后半夜睡得都不安生，彭雪晴又何尝不是呢？从一走出歌厅，彭雪晴就是处于一种忐忑不安的情绪中，处心积虑好久了，今晚总算如愿捅开了这层窗户纸，早已不在意柳子成会怎样看自己，说自己工于心计？说自己耐不住寂寞？通通都无关紧要了，现在自己要的是结果，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家，要的是一个单身女人的归附和依靠。但话说回头，彭雪晴也有一份隐隐的担心，特别是临走的时候柳子成在身后说的那句话，彭雪晴一字不差地记住了，每每正在作臆想的憧憬的时候，柳子成的这句话就会不合时宜地在她的耳畔响起，挥之不去。

早上八点钟的时候，彭雪晴被手机的铃声给搅醒了，她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来电号码，这一看，不由得让彭雪晴的心跳莫名地急促起来。手机屏上没有号码，来电显示是三个字：柳子成。

彭雪晴对着那三个字看了足足有十几秒钟，才按了接听键。

“是不是把你吵醒了？”柳子成略带沙哑的声音从话筒里飘了过来。

“是的，我没有睡好，这刚刚睡着了，你的电话就来了，哦，你怎么也不叫我姐了呵？”

“你若喜欢我那样叫，往后我就一直那样叫下去好了。”

“一直叫下去？你一大早打来电话，是想告诉我你不准备离开邗城是吗？”

“是的彭姐。”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听到彭雪晴的耳中，就如一股和煦的春风吹过心田，恰似寒冬的一抹艳阳暖过每一寸肌肤，彭雪晴就差喜极而泣了。一直以来，彭雪晴都算是骄傲的了，但在这件事上自始至终都是小心翼翼的，是存些担心的。她也能理解昨晚柳子成最后说的那句话，是的，若是两人无缘结合，他真的是不方便再在邗城呆下去的，确切地说，是不方便再在五月花呆下去的。现在，一个实实在在的答复透过无线电波传过来了，彭雪晴听得真切，心中的困惑、担心瞬间都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开心，是喜悦，是一份美美的憧憬。

彭雪晴说话的声音一下子就绵软起来：“子成，谢谢你的选择，我想我会给你幸福的，一样，我知道你也一定能给我幸福的。现在，我猜想着，你多面也和我一样是躺在床上的，起来吧，过一会儿我就到，接上你，咱一块去喝那朱家的牛肉汤，你看好吗子成？”

“好，你是姐，就听你的吧。”

这话听在彭雪晴的耳中，就一直甜到她的心里了。

也就是半个小时的光景，彭雪晴来到了歌厅，柳子成正站在吧台边等着她。彭雪晴今天没有化妆，清清淡淡的，出水芙蓉一样，穿的是一身休闲服，着白色运动鞋，一直散披着的头发被拢了起来，稍微朝后脑勺上方扎成了一个马尾巴，用来扎头发的是一种极寻常的红色丝绳，两端都多余了一小截，垂在油黑的头发间，正形成一种映衬。她脸上带着浅笑，细看了总觉得还藏有一丝腼腆，整个人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就是个俏皮的小女子，年轻，朝气蓬勃。

子成说：“咱走吧？”

彭雪晴没答话，径直走到柳子成的跟前，张开两条手臂抱着柳子成了，她的头正好够着柳子成的肩膀，就把嘴凑到柳子成的耳边，轻轻地说：“子成，我很开心。”

柳子成抬起手，在彭雪晴的后背轻轻地拍了两下，彭雪晴就松了手臂，抽开身来，两个人锁了店门，共骑一辆摩托车去环球商场后身喝牛肉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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