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这样说了，威虎也算知晓了大哥的良苦用心，从那之后就再也不提要出去闯的话题了，而是一心一意帮大哥开车，伺候大哥。11月9日那天，张宇安排威虎去乡下办事，不想回头就再也见不着大哥了。这么多年了，除了睡觉，威虎一直都是和大哥形影不离的，对张宇的感情，更确切地说是对张宇的依赖，不是寻常人等可比的。眼下这样的分离，让威虎心疼，让威虎烦躁，更让威虎觉得不够踏实。

尽管燕南风和张浩等人一刻不曾消停，四处找人打点，但总感觉就如同隔靴搔痒，起不到任何作用。张宇被刑拘的第十五天，更糟糕的消息传来了：张宇被批捕了。晌午时分，办案警官从张宇的家走出去后，大嫂当场昏死了过去，众人七手八脚，又是折腿又是掐人中，总算让大嫂醒过来了，醒过来的大嫂一句话也不说，那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撒落。燕南风知道，此刻说什么话都是苍白无力的，燕南风干脆站到门外边上，点了根烟猛抽。

燕南风一根香烟抽到一半的时候，就见威虎匆匆地从房里抽身出去了，一边气冲冲地走，一边伸手往自己的腰际摸。燕南风想着威虎一定是想取车钥匙，看来他是要出去的，他会想着去哪里呢？

燕南风不知道，就在之前的一些日子里，威虎暗地里一直都在查找罗蛋下落的。自打知道是罗蛋被刘万顺收买出卖了大哥之后，他一直都想找到罗蛋，想好好地教训他。可是直到后来得了准信，那家伙得了钱财早跑回老家了，一肚子的憋气就始终堆积着无处发泄，但那时候，在他心里还是存有幻想的，想着通过找关系、通过砸钱可以把大哥给买出来。现在逮捕令下来了，威虎心底仅存的希望也就跟着破灭了，他把心中一股怨气就都撒到了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就是杭集的刘万顺。此刻，他就是要去找刘万顺算账的。

果然，只一会工夫，燕南风就见威虎开着车子，从自己旁边过去了。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燕南风在配货站接到了威虎打来的电话。那时，太阳已躲到云层里去了，空气中透着潮湿劲，给人一种闷的感觉，许是那些日子操心多了，人也感觉得乏。燕南风正想躺一会，但看到威虎的号码，心间还是一激灵，顿时睡意全无，也许是和那样的天气有些关联吧，隐隐就有丝不祥的感觉直撞心田。以当时的情形，燕南风不会知道，2000年11月25日的这个下午，注定会有一出悲剧上演，会有一个年轻的生命要凋零，上苍也许是生了怜爱与悲悯，要孕育一场雨来冲洗他的孤苦、不幸与邪恶。

燕南风听到电话里传来了威虎急促的声音：“南风哥，我把大哥的车停在友谊广场的人行道上了，钥匙在右前轮直对过的草地里，你去把车给开走吧。”

“威虎，你怎么了？你在哪里呐？你可不要做什么傻事啊！”

“我在邗城商场的楼顶上，我只知道要为大哥出口气，其他的我就管不着了。”最后一个字音说过来之后，就听到话筒里再传出的就是嘟嘟的盲音了。燕南风急忙回拨过去，系统提示已是无法接通。

燕南风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状况了，他威虎怎么跑到商场楼顶了呢？是他一个人？是和刘万顺一道？燕南风心间着急，就想快点儿赶到那地方去看个究竟，他几步跨到停在门口的车前，正想着去开车门，忽然又记起威虎说过让他开车的话，稍犹豫了下，就急忙朝马路上走，拦上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离邗城商场还有一节路的时候，燕南风就听到有刺耳的警笛声在不停地鸣叫，人行道上，不少人也都在朝着商场的方向移动。燕南风心中先前那种不祥的感觉就更重了。

燕南风终于来到了商场附近，商场门脸前的空地上已停有两辆警车了，周围也拉起了警戒线，马路上依然有刺耳的警笛声，那是还有警车在向这边靠拢。燕南风看到了，不单单是警车，还有救护车、消防车，好多的警察在忙碌着，一名警官正拿着话筒对楼上的人喊话。

燕南风顺着众人的眼光往楼顶上看，楼边上站着的果然是威虎。他拥着一名女孩子，右手持一把短刀，就架在女孩子的脖子边。

早在张宇刚被刑拘的时候，威虎就说过了，若是大哥被批捕了，他是不会放过罗蛋和刘万顺的。现在，张宇真的被逮捕了，罗蛋跑掉了，威虎就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到刘万顺身上了。中午的时候，威虎赶到了杭集，刘万顺的物流公司好找得很，没费什么事，威虎就把车泊到他公司的门面上了。说的是公司，其实也就是一间门面房，做物流生意，不用仓库，不要柜台，日常里的生意也就是接接电话，东家联系联系，西家安排安排的。做物流早期的时候，不少人都开玩笑地说这样的公司就是皮包公司呢。

威虎进了店房，却不见有老板在，只有两名年轻的女子，估计是店员，坐在电脑前忙着各自的事情。见威虎进来，一个女子就停了手上的活，问威虎：“老板，你有事吗？”

威虎沉着脸说：“我找你们老板！”

“老板不在。”

“那我等他！”威虎也不管两个女子别样的眼神，自顾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了。

威虎等了有半个小时光景，也没等来刘万顺，却等来了一个小姑娘，十一二岁的样子，蹦蹦跳跳地进了公司大门。那两个女店员见小姑娘进来了，都起身来逗她，看得出小姑娘和她们是熟的，一边叫阿姨，一边咯咯地笑。

威虎就问两个女店员，这是谁家的小姑娘。两名女店员也不曾抬头，只说是老板的孙女。

威虎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到小姑娘的跟前，问小姑娘：“喂，小朋友，你爷爷呢？”

小姑娘抬起头看着这个陌生人，忽闪着一双大眼睛，但没有丝毫畏怯的样子，对威虎说：“我爷爷去邗城了。”

“哦，你爷爷去邗城啦？那他去邗城干嘛的啊？”

“爷爷去邗城是到我娘娘家去的。”

威虎就知道，小姑娘说的娘娘，一定就是那新上任的钟明局长的儿媳妇了。“那叔叔带你去邗城找你爷爷好不好？”

“不好，妈妈说了，不能和不认识的人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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