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辑 亲情无边
家乡的煎饼
那天在大众书局的散文柜边,偶然看到一本散文集,叫《煎饼花儿》。眼睛一触到“煎饼”这两个字,就觉得心间有股无限的亲情和温暖渐次荡漾开来。
煎饼是个很区域性的食物。它存在于方圆大约200公里的范围内,在这样的一个范围内,对于当地人来说,煎饼就像是江南人家的米,像河南、陕西人家的面食一样,是一日三餐的主角。我的家乡就算是在这200公里的中心吧,从小到大,一直到我出门远行,我都是以煎饼作为主食的。
煎饼的做法很原始,就是把洗干净的粮食,掺着水用石磨磨成糊糊,然后再在一种铁制的熬子上烙。说煎饼的做法原始,最主要的原因也就是在这转动石磨的方法上。那是用一根木棒、一截绳子,绳子的一头系在石磨边之前安装好的木撅上,另一头连着木棒。木棒的一端贴到石磨上,形成一个支点,人用小腹部顶着木棒的另一端,向前用力,转动石磨,这叫推磨。若是家境好的,有牲口,是可以让牲口代劳的,但不是所有牲口都管用,一般情况只限于驴子,用毛巾把驴眼给蒙上,驴看不清前面的路还有多远,就知道一个劲地往前走,直到把磨推完。
记忆里,我们家推磨的时间大都是放在后半夜里的,主要是为了赶时间,通常天不亮就把磨推完了。父亲洗刷过石磨后,还可以再稍事休息一下,母亲则要忙着去烙煎饼。这也是要赶时间的,最好是能在生产队出早工前把煎饼烙完,要不,回头是要给队长多说不少好话的,否则,队长会扣工分。
当年,田还没有分到户,各家的细粮都是有限的,这样,能纯粹吃细粮煎饼的人家,在整个村子里是很稀罕的。一般人家都是吃山芋干煎饼、玉米煎饼,条件好一点的人家,就在山芋干和玉米中掺些细粮。这样一者是为了爽口些,再有,就是掺有细粮的面糊糊,烙煎饼的时候好烙,不黏熬子。至于一些条件差的人家,在粗粮里再掺些麦竹草、马苋菜,也是常见的,但总算还能吃饱肚子,也很知足。
年龄稍大后,偶尔我也会早起帮着父母推磨。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母亲为我个别做煎饼的情景。那是留着给我带着住校吃的。母亲先把一小盆细粮磨好,把磨好的面糊糊收起来,再接着磨只掺有一点点细粮的玉米或是山芋干,那是留着家里人吃的。多年之后,我终于没能凭借考学的路子而跳出农门,想起来总觉得愧对母亲给我特意做的那些煎饼。
再往后,农村终于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气象了,乡村里有电视了、有音响了、有楼房了……终于家家户户都能吃上纯细粮的煎饼了。再有,原始的石磨被淘汰了,一种电动的钢磨分布到了各个村落,人们再也不要半夜三更地起来推磨了,那电动的钢磨15分钟就能做完当初两个小时的活呢。
更让人欣喜的是,眼下,煎饼这一区域性的食物,正在一些大中城市生根,正在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一种叫作煎饼机的机械也应运而生。煎饼,曾经养在深闺,曾经只局限于一定区域的小家碧玉,现在,正逐渐演变成为一种商品,走向市场,给家乡人创造着经济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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