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岁的爱情

秋后的天空是洁净的，那样的蓝给人的感觉既空旷又辽远。空中漾着微风，行走在这样的氛围中的时候，我幼小的心灵深处是不会用文字来表达感受的，只是觉得很愉悦，特别是身边还有雪跟着。

走上堰渠后，脚踩着那些落叶，踏出沙沙的音响，那样的音响现在忆起来很有节奏、很悦耳。那样的声音是乡间所特有的，也是童年所特有的。成年后就少有这样的闲情了，脚步开始变得张扬而急促，即使是再踏上同样的堰渠，堰渠上也有同样的落叶，终究不会衍生一样的音响，所以那样的记忆便永远地留在了我童年的梦中了。

在家乡的一条堰渠上，前面走着的是11岁的我，挎着个竹篮，后面跟着的是9岁的雪，她的手背上也挎个小竹篮。雪和我是去湖里（就是农田间）打兔草的。乡间的孩子自小就受父母的启蒙，要学会早持家，差不多每个孩子都是有自己认养的小家禽，其中又以小兔子最为普遍。小兔可爱，又好养，再说就算是不小心养死了，也不算是多大的损失。我和小雪每人都养有两只小白兔。

雪是我邻家的小妹妹。每次玩过家家的时候，小伙伴们总会把她分给我。我也喜欢雪。或许这样的安排，也早已让雪在心间看作是一种真实了吧。雪常给我说：哥，长大了我给你洗衣服、做饭。我很乐。

秋后的时令让多数的叶、草感到了萧杀之气，不似春秋时节那样茂盛。而收割后的玉米田间多数已被翻耕过了，有的已种上了麦子，就更谈不上有青草了。我带着雪准备去芦苇荡边，那儿邻近水源，有青草。

时令业已让芦苇改变了容颜，当初的青葱的叶一部分已经变成了灰白色，而苇绒更是再无留恋之意，微风过处，便随风四处飘泊了。因为有水，因为有芦苇的遮荫，苇荡边的草依然葱绿着。我和雪便开始打草。

时辰不大，我和雪的小竹篮就都装满了青绿的草叶，看看时候还早，我们就把兔草放到一边，和雪牵着手往苇荡的深处走，去找鸟蛋。

可惜我们这次运气不佳，一个鸟窝也没有碰到，还弄得一身灰头灰脸的。在一个水塘边，我就要下水洗澡。小雪却不愿意，我说那你等我，小雪点了点头。

看我在水塘里洗得恣意，再加上身上多少是有些痒的，小雪有些心动了，可是她还是有些忸昵。我就说，过家家我们就是一对了，你不是还要给我洗衣服、做饭的嘛。小雪觉得我说得在理，也便除却了衣衫，跳到了水塘里。蓝天下，两个幼小的身躯，在和碧水亲密嬉戏。

雪16岁那年，我开始出门谋生，但每年我都要回家趟把趟的。每每登上回家的列车，我都会轻哼那几句非常熟悉的歌词：“四季流浪的人归来，桃花它处处开，不知当年的小阿妹，她还在不在？”可是终于有一年，当我再回到家乡的时候，当年的小阿妹她真的不在了。我独自踏上当年和雪同走的堰渠，蓝天依旧，落叶依旧，远处的芦苇荡依旧。只是，我无论如何也倾听不到当年的声音了。

11岁那年晚秋的情景，永远地留在了我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