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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斤黄见自己的人一家伙就报销了十多个,大声叫道:“大哥们,别只顾昏头胀脑地跑,给我往后打!”土匪们只得回转身,各自找了掩体,纷纷往后射击起来。
王昌林正在排长近旁,疑惑地说:“怪了,我们追的不是穿山甲吗?前面怎么是个女的在指挥战斗?”
四排长也有些纳闷:“据说穿山甲手下有个女司令名叫九斤黄,不光人长得美貌,也很有些胆识。莫不是她也跟着逃进山里来了?但是就算她跟在一起,有穿山甲在也由不得她出头露面地嚷嚷啊?”
一班长王富田听了他俩的话灵机一动,示意大家别开枪。等对面枪声稀松下来后,王富田用手当喇叭,对着前面大声喊道:“穿山甲,你窝囊死了,自己缩着头,让个娘儿们上前替你当炮灰吗?”
没想到对面马上响起了女人脆蹦蹦的声音:“我说你们才窝囊呢,连跟谁对阵都不知道。本姑奶奶是九斤黄,这里由我全权指挥。咱们的贾总司令早回家睡大觉去了。哈哈哈!”
四排长、一班长、王昌林三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难道真让穿山甲漏网了?”王富田有些沮丧。
“管他呢,上了哪山唱哪山的歌,遇着九斤黄就先打九斤黄,就算穿山甲真没在这山里,剿了这股子再去剿他,不信他能逃到天边去!”王昌林顺手揪了一根丝茅草含在嘴里说。
九斤黄带着手下连打边撤,见前面有道小山崖,易守难攻。她就利用这个有利地形,命令大家以小山崖为阵地,跟解放军对抗到底。
四排长带着大家追了一阵,前面忽然没了动静,觉得有诈,提醒大家:“借助树木草棵前进,小心敌人设伏。”刚说完这句话,前面果然枪声大作,子弹像一排横飞的冰雹撒过来。大家无法前进一步,双方对峙了近一个小时。有个战士急了,掏出颗手榴弹扔了过去。可就在这一瞬间,他身子一歪,倒在血泊里。另几个战士趁着手榴弹爆炸后的硝烟,又连着扔了几颗手榴弹。而王昌林以一棵大树为掩护,紧紧地盯着对方阵地,哪怕是硝烟迷漫中,他只要见到人影一晃就是一枪,几乎枪枪命中敌人。
九斤黄看到身边又被撂倒了三个大哥,对方又在逐步逼近,不得不命令撤退。她自己刚转身跑了两步,又一颗手榴弹在身后炸响,气浪把她推倒在地。
“司令——司令——”。九斤黄晕头晕脑地被李小幺从地上拽起来时,回头看一眼那个弹坑,好险啊,那正是刚才自己站立的地方,里面却倒着另一个人。再看看沟沿下面,又有横七竖八的几具还在抽搐着的身体。九斤黄看着那一堆冒着热气的肠子,红红白白,突然一阵恶心,弯腰呕吐起来。李小幺连拖带拉:“司令快跑,共军追上来了。”九斤黄忽然有种宿命感:“自己走不出这座大山了,永远走不出去了。自己本来是山神的女儿,没爹没妈,没名没姓,可后来却背叛了山神,现在山神要将自己永远留在这里了。”
这是自从走出这座大山,跟随总司令穿山甲之后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因为她从不会走路起就在师傅的背篓里开始在这山里钻进钻出,一直钻到十七岁,觉得对这山就像对自己的身体一样熟悉,无论去没去过的地方,都不会感到害怕和陌生。这也正是她敢在穿山甲面前拍胸脯说硬话能带好这支队伍的底气。可现在,却莫明其妙地对这大山产生了害怕与陌生感,她觉得这里面哪儿都是一样的,哪儿又都不是一样的;哪儿似乎都来过,又似乎哪儿都没来过。只是索命似地被追着跑,她哪里知道这里已进入了神农架的无人区。以前连她师傅在世时,但凡进入这个区域,都要用他自己的方式边走边做路标,不然根本走不出去。
“我要葬身在这大山里了。”她自言自语地说。
“你说什么?”李小幺问。
“我说我会死在这大山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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