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王昌林对着四排长的后背又吼了一声:“一定 !”
“一定”两个字,就是一辈子!
“一定”两个字,就是八百里!
这两个字在山中回响了好一阵子,山石水土、树木老林、草棵昆虫,好像都听见了,好像都看见了。
排长带着大家冲过了后山口,王昌林瘸着腿先把战友们留下的装备收拢,放到大黄秋树下。四排长常拉二胡给大家听的二胡是个娇贵物件,他捡查了包裹它的黑布,就把它和菜刀、柴刀、斧头、十字镐等几样铁家伙拢到一起,避开九斤黄和李小幺的视线,藏了起来。
这一动弹,腿上的伤疼得他满头大汗,心里直发颤。他站定后四处望望,见不远处有棵苦楝树,就过去折了段树枝咬在嘴里,顿时一股黄莲般的苦味从舌头直苦进心里,然后像一股子浪潮,把整个身心都吞没了,其他感觉都淡薄了,只觉得头发丝里、骨头缝里都是没边没缘的苦。
等疼痛被苦味彻底转移了,王昌林才在一堆石头上坐下来,望着女土匪头子问道:“呃!昨天听到你的叫嚷,你说你叫什么黄来着?”
“九斤黄。”九斤黄正在心里揣摸如何从这个伤了一条腿的共军手里逃走。
“这名字奇奇怪怪的,你怎么把姓放在后面哩?还不如叫黄九斤顺口些。”
“什么黄九斤、九斤黄,也是你叫的吗?这是我们司令,不许你叫她的名字。”李小幺抗议起来。
“你这小土匪,她是你的司令又不是我的司令,难不成全天下人都管她叫司令?你们都是我们的俘虏,没有什么司令了。你呢?把你名字也报来。”王昌林又望着李小幺。
“我的名字凭啥子要告诉你!”李小幺脸一扭,不理王昌林了。
“不告诉我拉倒,问你名字是对你客气呢。不告诉我名字那我就不客气了,以后就叫你小棒老二。”
“你才小棒老二呢。”李小幺又忍不住回嘴。
“你们见了老百姓的粮也抢、见到钱更是抢,还伤财害命,撵得鸡飞狗跳墙的,不是土匪棒老二是什么?还嘴硬。”王昌林把放在好腿上的枪抬了抬。
“同志,他还是小孩子呢,别跟他一样见识。”九斤黄心里谋划已毕,一改之前的冷脸,主动陪着笑脸说。
“谁跟你是同志?你是国民党的残匪,我是解放军。我叫王昌林,是四排一班班长。”
“一个小小的班长有啥子了不起!我们司令手下几十个!”李小幺又不屑地插了一句。
“你……”王昌林猛一下站起来,腿伤疼得他直咧嘴。
“王长官,他还是个小孩子,不懂事。他叫李小幺。”九斤黄连忙接过王昌林的话,同时对李小幺使了个眼色。
“李小妖?这名字倒起得恰如其分。对于被你们残害的穷苦人民来说,你们还真是一帮子害人的妖魔。”
“你才……”李小幺正要回嘴,九斤黄连忙又给他丢了个眼色:“是、是、是,我们是妖魔,不过他不是妖怪那个妖,是幺儿子、幺女儿那个‘幺’。长官,你能不能给点水喝,我口渴得很。”
“别长官长官地叫,我们解放军是人民的子弟兵,没有什么长官的称呼。”王昌林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拿起水壶,摇一个,是空的,摇两个,还是空的。“坚持一会儿,没水了。”
“王班长,我实在渴得坚持不住了,嗓子都冒烟了。”九斤黄边说边给李小幺使眼色,李小幺也叫着要喝水。王昌林向四周看看地形:“喝水得到那边溪沟里去打,但我得把你们俩拴到那棵黄秋树上后才能去打水。”
“不放心你就拴呗,反正我们是不会逃跑的。”九斤黄带头顺从地往那棵树下走去。李小幺以为要把他俩捆在一棵树上,就也跟了过去。可王昌林却把他俩反剪着背,分开捆在两棵树上。然后自己拿着几个水壶瘸着一条腿往水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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