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水能让人忘了困苦去掉厌烦,水能使人放松情绪,让人重拾精神,让人愉悦心情。
九斤黄的一身衣服穿了二十多天,今天才第一次脱下来见到了流水。她把洗过的衣服铺在蒿草丛上晒着,自己则只裹了一床军被,斜倚在一棵大树根上晒太阳。
隔河望见一坡蒿哎——
年年端午用火烧哟
烧去枯叶心不死呀——
蜘蛛牵线层层绕呦
事儿终了人未了喽——
虽然九斤黄是压低了嗓子唱的,但这优美的曲调和她那清甜婉转的声音仍像太阳的光芒一样,从树枝树叶间向四面八方投射着。树枝树叶、杂草荆棘、小溪箭竹、鸟雀虫鱼,都停止了一切动作声响,静静地倾听着这首无名的山歌。
刚刚洗完澡的九斤黄漂亮极了,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上,把她的脸衬托得更加白净,眉宇更加清秀,此时的她若是着一身合体的碎花小褂,踏一双软底绣花布鞋,再配上欲语还休的表情,又置身在这不见人迹的深山老林里,不让人联想到狐狸精、大槐树精、蟒蛇精才怪呢。
九斤黄此时没有着一身碎花小褂,太阳已经晒干了她的内衣。她穿的是长袖军黄衬衣,下摆扎在裤腰里。军用皮带一勒,马上把胸、腰、臀这三个女性独具的健美部位大大方方地凸显出来。该凸的凸,该凹的凹,身材窈窕,曲线优美,轮廓流畅。她一手拿着刚刚晒干的军装上衣,一手抱着刚裹过身子的军被,往这边走来。王昌林看得有些发呆。他忽然想起李小幺说的“抱”,还想起他说的“流氓”,血呼地一下子涌到了脸上:“你太美了,可是,敌人是不应该这么漂亮的呀!”他闭了一下眼睛,“你长这么好看干啥子?”
王昌林看到九斤黄拿起了军帽,心里马上警告自己:“不能盯着这个女人看!”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和紧张,王昌林望望天,说:“现在天气还凉,不穿外套等会儿太阳一落山就会冷的。”
九斤黄很随意地说:“冷了就钻进被子里,等军衣干了再洗被子。”
说起被子,王昌林才想起还挂在两棵树之间当帘子挡住九斤黄洗澡的被子:“就你们女人穷讲究。”
“不讲究就不是女人。”九斤黄回了一句。
熊肉早吃完了,今天的晚饭只能是下午在这条水沟里捉到的石蛙。九斤黄喝了一口汤说:“可惜没盐味,不然会很香的。”
王昌林说:“可不敢再放盐了,只那一点盐,吃完就再也没有了。还不知道啥子时候能走出这大山呢。粮食可以找东西替代,盐可找不到东西替代。”
“你还真打算在这里打持久战了?若那样的话,用李小幺的话说,你还不如马上把我们枪毙了,免得急都把人急死。”九斤黄一脸忧郁地说。
“不是我打算打持久战,而是形势逼迫我们是不是要打持久战。排长不回来我们就不能走,排长不回来我们想走也走不出去,没地图嘛。”
“走不出去跟不能走是两码事。走不出去起码表明我们争取过。不能走等于我们在这里坐以待毙。”九斤黄冷冷地说。
王昌林没有理她这个话茬,却正经八百地望着九斤黄说:“正想跟你商量个事呢。雨季马上来了,我们现在这巴掌大的草棚子不光是小,也不能正经抵抗狂风暴雨。还有战友们那些背包,不能总堆在一堆草下面,万一漏水了会霉烂掉的。我想搭个正经点的大窝棚,能住得下我们三个人、码得下那些东西。”
一听这话,怕苦怕累的李小幺像是听到一个死刑审判结果,目瞪口呆地看着九斤黄。九斤黄心里一凉,搭正经窝棚?看来真的打算打持久战了?这个死脑筋!但她脸上没动声色,继续吃着石蛙说:“行啊,哪怕就是住一天呢,住舒服点总比憋屈着好,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干时间过得也快些。”
王昌林见她答应得那么痛快,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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