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风惦记着扬州的事,不敢多耽搁。等月秀做完了双月查,又陪她走了趟娘家。岳父母看着一家三口开着车来,自然也是皆大欢喜,庆幸女儿当初选对了人家。本想留他们多住些日子,燕南风给说了情况,岳父母便不好多说什么,知道女婿以事业为重,心里更觉高兴。
回邗城时路过县城(已经是县级市),燕南风自然要想到一个人,那是颜清梅。可眼下有月秀在车上,又不能去相见,燕南风便觉得有些落寞。在加油的间隙,燕南风假装着去上厕所,在厕所里拨通了颜清梅家的电话,好长时间却是没有人接听。重回到车上,燕南风轻声叹息一回,然后发动了车,踏上了回邗城的路。
燕南风一回到邗城,就带着月秀到一家私人诊所取了节育环。那地方也是大哥张宇给介绍的。医生姓朱,叫朱颜,本来是邗城里一家大医院妇产科的医师,后来辞职承包了城乡结合处的一个村部诊所,又添了些设备,俨然是一个小型的妇产科医院了。张宇给燕南风介绍地方的时候,说那儿是配套一条龙服务。一开始燕南风没有明白个中的意思,直到出了那诊所才意会过来,原来那朱医生赚的多是些昧心钱,就是偷偷帮人取个节育环,做个胎儿性别鉴定,然后再给人做大月份引产。当然了,其中也有一些是未婚的少女,偷食了禁果,意外怀孕的,又怕大医院那地方张扬,也跑到朱医生这儿解决麻烦的。不过想想这类事情也不能全怪人家朱医生,有需求就有市场,事实上,她的私人诊所还真的帮了不少人的忙了。
多面是因为那节育环在月秀的体內时间过长,竟是卡在肉里了,取的时候就费了些周折,还出了些血,遵照朱颜的吩咐,要一个月內不能同房的。
等一个月后,月秀的月经正常了,燕南风就取了本日历放在床头,记了妻子月经的起始及干净的时间,又圈定了排卵的日子。到了那几天,燕南风特意戒了酒,每晚和月秀行房事,照燕南风的话说,这是一门心思制儿子呢。可是制来制去,大半年下来,月秀的肚皮却是悄无声息,依然如故。当中有两个月月经稍微晚来了两天,燕南风都满心欢喜地以为是怀上了,可两天之后那不识时务的东西又悄然而至,弄得燕南风格外沮丧,一时也弄不清是哪里出了毛病。倒是月秀率先想到了那医生。燕南风就找出当时她给的名片,打电话过去问了。朱颜问了情况,就说多面是输卵管堵塞了,估计是要做个小手术的。
反正自己有车,又方便,隔天燕南风就把月秀又拉到朱颜那儿。原来远没有他们夫妻想的那样严重,只不过是个很简单的妇科小手术,叫通水,就是通过灌水让输卵管通畅了。不痛不痒的,只半个多小时的功夫便大功告成。朱颜还说:“你们两个也真是的,三两个月不怀孕就应该过来看看了,白白耽搁了这么长时间。现在放心就是了,确保你时间不长就能怀上。到时若是养了个儿子,可别忘记了来谢我。”
燕南风夫妻两个连连应了。
果然做过通水后的第三个月,月秀的月经是迟迟不见露面。燕南风心知这回该是八九不离十了。又过了十天,依然没见月经露面,燕南风就买了早孕试纸,单等一大早,取了月秀的小便试了,试纸上过果然出现了一道明显的红杠。
按当初的约定,燕南风把月秀怀孕的事在电话里告诉了柳子宽。柳子宽说了些祝福的话,无非是希望燕南风能心想事成,燕家有后,也遂了二老的心愿。在最后,柳子宽也隐隐说道在适当的时候可以去照照,燕南风知道,柳子宽的意思就是去做B超,也就是做胎儿的性别鉴定。
月秀孕足五个月后,燕南风还是把她带到朱颜那儿做了次B超。事后朱颜告诉燕南风,她有九成以上的把握确定胎儿是女婴,但尚不敢完全肯定。如果说要把孩子留下来的话那就无所谓了,若是不想要的话,就等十五天后再过复查一下,就能确定下来。
开车回去的路上,燕南风一直都没有开口,月秀就知道检查的结果一定不是他们想要的。
十五天过的相对有点漫长,当然那是和一种心情相关联的。白天燕南风在外面忙生意,或许会暂时忘却,可是到了晚上,特别是睡到了床上,看到月秀那略略隆起的腹部,总会有一种两难的感觉。燕南风从大哥那儿也听说了朱颜的本事,只要是孕足了五个月,经她手做B超鉴定是不会走眼的。可眼下燕敏还小,若是再把这个生养下来,家里就有点乱了不说,要想再生第三胎怕只怕就有些难了。再说柳子宽那边也不知道到底能给挺多久,若是镇上一旦作难,只怕二老在家要跟着遭些罪的。可若说是不要,那又是自己实实在在的骨肉,她是那样的幼小,未曾见天日,却要夭折,她是无辜的呀!每每想到那个不愿意要的结果,一丝酸楚都会溢上燕南风的心头。
月秀就想着要把孩子生下来,她说,你看现在尽管计划生育抓得这样紧,村里还不是照样有人生下三个四个的,只要三五年功夫,就能满地跑了,就跟现在燕敏一样,不可爱吗?可是燕南风思来想去,终究不能认同月秀的想法,按他的意思,就是要么就养燕敏一个,若要再要孩子,就一定要个儿子。说来燕南风一向都是至孝的,但这次他也没有听父母的劝。十五天过后,燕南风就又带着月秀去找了朱颜,朱颜就又慎重地给检查了一次,确定无误是个女婴,燕南风便同意了做引产手术。
孩子下来的时候已成形了,月秀只看了一眼,便泪眼婆娑了,好歹忍住不曾哭出声来。燕南风也是一样的心里不好过,只是在门口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终于没有进去看,只怕看过一眼会难过一生。
月秀在家休养的那些日子,燕南风推辞掉了不少的应酬,尽量多抽出些时间在家陪她。有两次彭雪晴打电话过来让他过去,燕南风也都婉拒了,只告诉彭雪晴说家里有事,走不开,等日后会向她解释的。
彭雪晴吃不准燕南风那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心生怨意的同时,又不免生些牵挂出来,就找弟弟彭松年问了情况。可彭松年又说不准,他也只是隐约听说是燕南风的妻子病了,天天要作陪的。这一来,彭雪晴也算是没有问个所以然来,就决定亲自上门去看看,若是燕南风的妻子病了,就算是去探看病人了。
彭雪晴到的时候,是中午时分,燕南风正在给月秀煲汤,他没有想到彭雪晴会找上门来,一时间倒愣住了,竟忘记了要让彭雪晴进屋里来坐。倒是小燕敏乖巧,一口一个阿姨的叫。月秀听了动静,就从里屋的床上爬起来,一见是彭雪晴就叫了声大姐。
“哦,妹妹,你还是回里屋躺着吧,听我弟弟说你病了,刚好今儿个没事,就过来看看你。”
听了这话,燕南风才有点缓过神来,又回头看到门外彭雪晴摩托车的踏板上果然是有两包东西的,心里才稍安,于是就把煲汤的事交给了彭雪晴,说自己去再弄两个菜,回头一块吃午饭。
这是彭雪晴第一次在燕南风家吃饭,也是第一次和月秀一块吃饭,因了和燕南风的微妙关系,感觉就有些拘谨,好在月秀是个实心的女子,心里不藏棱角,想着彭雪晴能来看自己就是一种恩情,一个劲地给彭雪晴夹菜。而那个小燕敏也是个讨人喜的家伙,和彭雪晴是自来熟,偏要坐在她的身旁,还不时会说上一句阿姨你吃菜呵。这儿久违了的家的感觉温暖着彭雪晴,以至让她胃口大开。彭雪晴说自己好久都没有一次吃这么多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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