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辑 亲情无边
父亲的酒壶
母亲打电话来,不止一次说起父亲现在是越来越嗜酒了,我总是有点将信将疑。
春节回到老家,我看到饭桌旁有一个白色的塑料小桶,母亲告诉我,那是你老子的酒壶。我说这明明是酒桶嘛?母亲说他想省些钱,就弄了这塑料桶子,打散酒喝。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是不喝酒的。小时候外公到我们家走亲戚,沽瓶酒来,外公一个人喝,喝剩下的留着下次来再喝。外公说酒是不怕陈的。至今我仍然记得父亲第一喝酒时的情况。我们村子坐落在河岸上。岸下宽阔的河滩地上长有茂密的芦苇,祖辈就留下了打苇席的手艺。打好的苇席,除了一部分在附近的集市卖掉外,还有好大一部分都是被二道贩子收了去,运到外地卖高价去了。那年父亲和姐姐打了好多的苇席,一直没有卖给二道贩子。父亲决定和他们一道自己去卖苇席,这样也好能多卖一点钱。父亲叫上15岁的我和他做伴。苇席是用板车拖着走的,一百里的路程,我们从一大早正好走到天黑。到了目的地吃饭的时候,同行的叔叔大爷都打些酒来喝,或许是觉得只有自己一人不喝酒有些不好看,平生不喝酒的父亲也打了二两白酒,又怕自己喝不下,就让还能胜些酒力的我先喝一点。那时几乎是步行了一天的我又累又饿,接过父亲递来的酒一口就下去了一半。余下的酒父亲喝了,但喝过酒后父亲的话明显地就多了,现在想来,那时我的父亲就该是微醺的状态了。
从滴酒不沾,到日日不离酒,父亲的转变是惊人的,但也确实是一漫长的过程。一天劳累之后,喝上几口,现在在父亲看来该是一份享受。再有,父亲的年岁大了,子女为了各自的生计终日奔波,不能伴在左右,就显得乡村寂寞呵,喝酒或许是一种最好的释怀形式。
看着父亲的酒壶,我就想起早先听的那首叫做《北国之春》的日本民歌,歌中这样唱道:“家兄酷似老父亲,一对沉默寡言人,可曾闲来愁沽酒,偶尔相对饮几盅。”只可惜我在家中是长子,又长年在外,再无兄长能替我去陪伴老父亲,心中有一份深深的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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