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烟

黄大烟是我高中二年级时的语文老师，也是班主任，他姓黄，因格外嗜烟，我们都叫他黄大烟。

到了高中二年级，教室内大抵就能嗅到硝烟的味儿了。就是嘛，再有一年时间，就要遭遇黑色七月了，有上进心、有希望的同学都在拼搏。学校方面也想尽办法，给临近毕业的班级创造好的学习环境，调配最好的老师。也就是这时候，黄老师接管了我们的班。

记忆里就没见过黄老师嘴上是闲着的，就算是走进教室的时候，他也都是叼着烟的，但在开始讲课前，黄老师都是要把烟熄了。有时候剩下的烟头还有些长，黄老师舍不得扔，就会把它摆在讲台一角，留着中场休息或是下课后再接着吸。

长期吸烟，估计对黄老师的身体多少是有些损害的，看在眼面的除了一口的黄牙外，就是他的咳嗽，有时候咳得凶了，感觉就像他的喉咙里有东西堵着一样。那时候，黄老师也就50多岁，皮肤是黝黑的，头发有些花白，人就越发显得老气些，那模样就跟60多岁的人没什么差别。黄老师在学校里年龄算是比较老的，但在教学上也一样算得上老资格，在他手上送走了不下十茬毕业生，至于业绩嘛，和一些重点的中学相比是不算好，但在本学校的同行中还是很骄人。黄老师也常常以此自得，但那样的自得和自鸣得意绝对不属于一个概念，黄老师不是个自傲的人，相反，在我眼里看，他是个和蔼可亲的人。

许是受古代文学的影响，也或是与年龄有关联，黄老师不论是日常说话还是在教学上，口中常常是之乎者也的，像个老夫子，班上几个不爱学习的操蛋学生就常模仿他的样子，无非就是笑他迂酸。有一次，就被他逮着个正着，那时，乡下的一些老师是常常会体罚学生的，那几个操蛋学生吓坏了。你想呵，没有正形地学老师的丑态，给老师起外号，弄不好是可以受处分的。几个同学没有想到的是，黄老师对此只是一带而过，最后，在班上说：你们现在模仿我，叫我黄大烟，不是好事。不过若干年后，你们若是仍能记着我黄大烟，到是我的幸事，说明我没有白教你们一场。你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学习、学习、再学习！就算是明年考不上大学，但是今天的学习对于你们日后的生活、工作都会有益处的。这话或许是给了大家共鸣，当时讲台下鸦雀无声。

关于黄老师抽烟，记得还有个有趣的事儿。那时，黄老师的工资也并不算高，大量的抽烟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所以他一般都是抽很便宜的烟，有丰收、丽华、宝石，还有红旗的，其中最贵的可能就是宝石，是三角五分一包。当然这些香烟都不是带过滤嘴，那时候红旗带过滤嘴的要卖到六毛呢。黄老师说抽好烟不划算，能哄哄嘴就行了。我们读高二的时候已都是半大小伙子了，那时农村刚刚开始走富裕路，一些家境好的或是家中有条件的同学也开始偷偷学抽烟了，像于七、黄东生他们就是。特别是于七，他老子是镇上兽医站的站长，家里不缺好烟，大前门、带过滤嘴的红旗，于七常带到学校里去抽。有一次就让黄老师给发现了，当然二话不说，没收。过后于七直叫可惜，说一包烟才抽两根呢。

大约过了两三天，我去办公室送作文本，可巧黄老师的抽屉忘记关了，我就看到没收的那包烟了，烟盒子有些瘪了，细瞅瞅，里面只有两三根香烟了，其余的估计都让黄老师给消灭掉了。我心里一乐，原来黄老师也想抽好烟呵，还要慢慢享用呢。

一晃许多年过去了，其间少有黄老师的消息。而今，如果他还在世的话，当是80多岁的人了，不知道他还抽不抽烟？学生倒真的好想像模像样地送包好烟给他老人家呢，就算是不能抽烟了，那就让黄老师在鼻子前嗅嗅吧！这是学生的一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