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辑 真情旖旎
那年该是我人生最灰暗的一年,一直以来赖以维持生活的生计经营不下去了。我想去找份工作,可自己一无文凭、二无技术,只能处处吃闭门羹。窝在城市的一隅,要交房租,要吃饭穿衣,孩子要读书,我感到无比的茫然与颓废。后来,脑海经过无数次交锋,我决定去给一家大卖场送家电。
这活说来很简单,就是顾客到卖场买下电视、洗衣机、冰箱、空调什么的,然后由送货工给送到门上。活是很简单,但却是个苦差事。
送家电是以件计酬的,通常不论大小。顾客若是买液晶电视、普通的洗衣机等小件商品,运送起来就非常方便,换句话说,就是那钱赚得比较容易。但若顾客买的是保险柜、跑步机或是大冰箱等商品,送货的时候就比较麻烦,若再碰上需要上高楼层的,那就更吃苦了。
托运部分管派工的科长知道我常写些小文章,说我是文化人,派工的时候总想方设法照顾我,大件家电尽量都不分给我送,特别是需要上高楼的,但有时还是会“照顾不周”。
那天,外仓单天出货量比较多,每位送货工都要摊上十多件家电。分托运单的时候,我看到科长的眉毛拧着,这边分分,那边换换,似乎很为难的样子。最后科长安排我跑南线,交给我12张托运单。我粗略地翻看了下,有11件是小货,路途都不算远,但有一件是双开门的冰箱,要送到五楼。
朝车上装货的时候,科长走到我的跟前说:今天派工比较为难,你这边已经是最好送的了。他们个个都眼红这南线呢。就一台大点的冰箱,回头你跟顾客好好说说,让他们搭把手,上楼应该没问题的。我冲科长笑笑:知道呢,谢谢科长。
虽说我是生在农村,但从小到大,还真是没出过什么力气。面对接近200斤重的冰箱,要把它弄到五楼上,心里真的很打怵,但我又不能退却,心里只盼望着那家主人能帮我一把。
到了那户人家的楼下,通过门铃的对话系统,我把我的意思给那顾客说了,可话筒里传来的声音竟是那样的冷。他说:卖场不是说负责送到家里的吗?再说了,我有高血压,不敢用力的。我无语。
借助车身的高度,我没费多少劲就把冰箱扛了起来,开始上楼。
一楼,二楼,三楼,扛着那样高的冰箱,楼道愈发显得狭窄,特别是拐角的地方,只能慢慢地挪。走上四楼的时候,我觉得我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每抬一步都是那样艰难。我好想把冰箱放下来,歇一会儿,但我记得同伴告诉我的话了。同伴告诉过我:扛大件电器上楼,如果没有人帮忙,最好一气成功,中途不能放下,一旦放下来,再想扛起来就不容易了。这点我也清楚,刚才在楼下,那是有车身的高度作依托呢。所以意识告诉我,不能停却,只能向上。
终于,我上到了五楼。那时,我的眼前金花乱闪,但还能小心地把冰箱放下来。事实上我是不得不小心轻放,因为那顾客正站在防盗门的里口看着我。
放下冰箱后,我瘫坐了下来,大口地喘着粗气。那一刻,我的眼睛既酸又涩,我知道泪水就噙在眼眶里,我紧咬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其实,送这样一台冰箱,去了税收及杂项的扣除,我只能挣11块钱。11块钱啊,也就能在街头的小吃摊点吃饱肚子而已,我觉得很委屈。
我为大卖场送了整整一年的家电,后来还是选择了离开。因为我的一位朋友曾劝过我,尽量不要去给人家打工,弄个生意做做,无论大小,赚的都是活钱。我听了朋友的劝告,重新找了份营生做。虽说不算多景气,但总算又找回了当初闲适的生活。当然了,这里所说的闲适也只是比较而言的。现实生活中也还会遇见挫折和沟沟坎坎,每当我面对那些挫折与沟沟坎坎的时候,我都会想到曾经送家电的经历,想到自己曾经把冰箱扛到五楼。那么笨重的冰箱我都能扛上五楼,还有什么苦与难不能承受的呢?
把冰箱扛上五楼的经历,让我学会坚强,也让我懂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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