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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吃下这生山姜才小半天的工夫,最先是李小幺,紧接着就是王昌林和九斤黄都开始拉肚子了。
李小幺一趟接一趟地跑厕所,然后是三个人像搞接力赛一样争相往厕所跑。李小幺十几趟跑下来,身上那点残存的力气都拉完了。他有气无力地乞求道:“王班长,让我们吃点生玉米吧,不然这命度不过去了。”
“这些玉米一粒都不能动,指望着它们当种子呢。”
“地里不是种了那么多吗?”李小幺按着肚子说。
“那些都种得很晚,没赶上季节,能不能满浆还是两回事,要是满不了浆,就做不成种子。”
“那给我们吃几穗地里的总行吧?”
“地里的也不能吃啊,现在一掐还都是白浆,等它收了浆,一穗要抵现在几穗的收成,现在吃一穗等于吃了几穗,太糟蹋了。”
“那我们刨两蔸红薯吃总可以吧?”李小幺眼巴巴地看着王昌林的嘴,他真希望从这张嘴里说出“可以”两个字来。
“红薯就更不能刨了,它比玉米栽得还晚,现在有没有鸡蛋大还是两回事,谁知道这连阴雨要下到几时?一动了头就把不住门了……”
“小幺,你别求他了,这都半年了还没领教他的一根筋吗?让他留着那些没长好的庄稼饿死在这里,等庄稼熟了让他的鬼魂来收、来享受吧。”九斤黄狠狠地说。
“还不是你惹的祸,大雨来了就知道睡,连火种都不知道留,那你有本事就吃生的啊。真是的,一点责任心都没有。”王昌林双眼一翻,气哼哼地批评九斤黄。
“我就惹祸了怎么的?你把我枪毙了哇!跟你说我早就受够了,饿死活该!不过死也是大家一块死,看你有本事不陪着我们一齐死啊?”九斤黄没好气地说。
李小幺给九斤黄使了一下眼色,小声说道:“司令,少说两句吧,你就别刺激他了,这人有点神神叨叨的,我怀疑他脑子有问题了。”然后又提高声音说:“王班长,你快想想办法吧,我们不可能永远吃生肉生野菜?那可真跟野兽差不多了。”
“想办法、想办法,你以为我是神仙、是狐狸精啊,吹口仙气就喷火了?”王昌林说到这里,一头从床上坐起来,摸了摸草棚顶上的草,湿润润的,他又逐个摸下去,高处、矮处,差不多把草棚顶摸了个遍,最后失望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不行,太湿了。”
李小幺和九斤黄看得莫明其妙的,九斤黄对着李小幺的耳朵说:“小幺,看来真要防备这家伙了,他的神经真像是有问题了。”
李小幺小心翼翼地问:“王班长,你摸啥子呢?做啥子的太湿了不行?”
“我想了个取火的法子想试一试,可这窝棚里的茅草太湿了,点不燃。”
“点火?窝棚?”见他神情一本正经,可说的话又太离谱,现在只剩下这窝棚可以容身了,却又要点火?这不是神经了是什么?九斤黄跟李小幺又对望了一眼,眼里又是喜来又是愁。喜的是他若真的神经了,两个人就可以脱离他的管制而自由了。愁的是,他若真的神经了,没有他在一起,能逃得出这原始森林的无人区吗?这几个月以来,别说李小幺,就连九斤黄已经对王昌林产生了依赖性。理智起来的时候,觉得他是自己的敌人、是大仇人,被他管制着失去了自由,可在每天实际而具体的生活中,又觉得三个人的安全离不了他,吃喝住行没他不行。这也是近几个月来九斤黄没有再逃跑的原因。
九斤黄一直就没有放弃过走出大山的念头,只是在心里酝酿着如何说服王昌林一起出山。她总觉得在没有地图、野兽又多的情况下,有他在一起,走出大山的把握要大得多。
李小幺又试试探探地说:“王班长,你是想一把火点着这草棚吗?”
“你神经了吧你?我点这草棚干啥子?想点着,用什么点?你有火吗?”王昌林像打量疯子似的打量着李小幺。
“你刚才不是说这窝棚的草太湿了,点不燃吗?”
“我是想取火,你懂不懂?我们那儿的乡下人,是用不起火柴的,平时取火都是用石镰子取火的,就是用块白果石跟块铁质的火镰子相撞时产生的火花,但那得有容易点燃的火纸当引信。这里没有火纸,连特别干燥的干草都找不到一根。”王昌林向窝棚四周又望了一眼。
李小幺扑哧一下子笑了,望着九斤黄。九斤黄也忍不住笑了,轻轻捶了李小幺一拳,小声说:“你不是说人家神经了吗?人家说你神经了。”
“什么人家、人家的,司令,要真神经了也是你气的,这次把火种弄没了可是你的错,害得我们大家望着东西吃不到嘴里去。”李小幺犟了一句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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