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草原悲秋歌

　　赵长荣

　　在那个曾经的岁月，那首民歌就流落到我儿时的心里，迷迷糊糊伴随我走过童年，又同我一起越过青年，跨过中年，一直走到今天。曲调的悠扬不时激荡我无知的心灵，懵懂中隐隐地知道在2/4拍之外，还有更惬意的歌声，也就自然地、时不时地在有人或者没人的地方哼出几句，以排泄心中的某些情愫。其实，更让我感兴趣还是它的歌词： 十五的月亮 升上了天空哟  为什么旁边 没有云彩 我等待着 美丽的姑娘哟……美妙委婉，诗情画意。后面的歌词想听全，给自己青春的萌动找一个寄托之所，却从来就没有听全过。于是，有朝一日前往草地原，围着敖包，亲身体验一下牧民青年浪漫辽阔的草原生活，便成了我多年的心愿。 

　　……

　　晨曦。骄傲的阳光还没露出前额，就像老鹰长了翅膀一样，急忙向它的两旁伸展开来，横着身子向大地发出微微红光，只有蛋黄色光源聚集的能量，让人想起它往日的雄壮。连体的山丘也合着晨光的方向，朝着它的两边无限延长，横亘眼前，似乎天有多宽这山丘就有多长，就是要把地平线遮挡在天外。辽阔的草原撞击着我城市生活的胸怀，第一次感到草原天地的宽广！

　　秋分。有限的历法知识告诉我，这一天太阳几乎直射地球赤道，全球各地昼夜等长。秋风，是这里早醒的宠儿。它拖着长长的细尾巴，在我的脸上、身上轻轻地抚摸着、亲吻着，洗涤着我旅途的尘埃，钝化着城里人紧张浮燥的棱角。置身这大自然怀抱，顿时让我的心胸豁达，宽广无比，一时忘却人间的烦恼，似乎我就是整个世界，我才是世界的主人！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从未有过的芳香！啊，原来它就是草原的芳香！是啊，蓠蓠萋萋的芳草就在我的脚下，它以顽强的生命力铺天盖地，绒绒而来，柔柔而去，一望无际，伸向远方。是它，给这片土地赋予了一个神秘的名字——草原。是它，让世界五彩斑斓，如梦如幻。还是它，与秋风结伴而行，把自己的天性无私地奉送给了这个世界，奉送给了每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 

　　乌云，游动着，成团成团地游动着。此时此刻，我说不清是秋风带动着乌云还是乌云催动着秋风，黑压压一片一片，压得晨光抬不起头，压得我也喘不过气。好像天在转，又像地在转，或者我在转，转的我头脑发蒙，只担心掉下来一块落在头上。远处的一个白点，清醒了我发蒙的神经，我清楚，那是一个蒙古包，是草原牧民的居所——他们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过着与中原人民不一样的生活。草原、芳香、乌云不正是他们的生活伴侣，宽广、惬意、自由自在不正是他们的精神写照？亮丽的歌喉、舒展的民族舞蹈不正是他们的天性？啊，这时我才深切感到，每一个民族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每一种生活方式都要是大自然对人类的恩惠，感恩大自然应是每一个民族信仰的应有之意。

　　在敖包前，我停下了脚步，只是想起了那首歌，那首让我萦怀多年的民歌。此时，我巳没有了一展歌喉的兴致，而是象征性地围着敖包转起了圈，一圈又一圈，只想体验一下牧民们休闲的外在形式，体验一下苍天赐予他们的自然和精神磁场。

　　一条小路穿过我的面前，很长，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停下脚步，仔细辩别一下方向：正北方！啊，这可不是一条寻常的道路，而是一条由日月铺就的历史长路！而我，恰恰站在十字路口。瞬间，蒙太奇般的电光充满了脑海。隐隐约约看到，各族人民来来往往，川流不息，江南绸绸拴着茶叶，铺向北方，骏马驼着羊皮走过时光。人群中，一个熟悉的名字被我叫醒：王昭君。对，是她，是她当年走过的路，后面还跟着红颜无数。冷静一想，这也不仅是一条历史老路，而是昭君们用血泪书写的历史画卷。 

　　突然间，大脑一片空白。在这条古老的叉路口，我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是去搀扶苏武蹒跚的归路，还是去夺下成吉思汗挥舞的马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