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雪晴说过了话,也没等燕南风同意与否,就直接跟服务员又要了一瓶高炉双轮池。服务员送来酒,要给拆包装斟酒,柳子成没让,直接自己动手,撕了包装盒,逐杯把酒又给分了。酒桌上无酒不热闹,也就是这个理。斟好了酒,气氛一下子就又上来了,虽说都是日日在身边的人,不需要敬酒派酒,但酒杯一端,双方总要亲近亲近,这样的喝酒过程还是要的。
这酒桌上燕南风稳重,彭松年碍着有姐姐在坐,不便张扬,于是多面都是柳子成在唱戏了。座中年龄数彭雪晴为长,虽说燕南风是真正的老板,但柳子成知道在他心里也是敬重彭雪晴的,于是理所当然地要先和彭姐亲近。彭雪晴当然是无所拒绝,况且在心里也是觉得有点不尽兴的。就她本身来说,也是发觉自己越来越离不开酒了,同时也许是喝得时日久了,身体自然产生了一种依赖性,这酒竟是越喝越能喝了。
大家喝酒吃肉,对这烤肉都是赞不绝口。通常人们爱说: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这马和驴近乎同类,马肉据说还都是从内蒙古草原直发过来,那些马儿可都是在草原上自由驰骋、自主觅食,呼吸草原上特有的新鲜空气长大的。肉选的是马后腿的一块上瓣,外层烤得色泽油亮,脆而不焦,内里酥而不腻。上桌时是装在一个大的白色特制烤盘里的,边上辅以翠绿的生菜叶儿,不由得让人联想到蓝天白云,在这样的意境下吃那样环境里生长的物种,自然会觉得兴奋,会觉得有食欲。感觉里一如走过了美丽的草原,眼见了那些牛羊,那些撒欢的马儿,心情也会如那草原上的天空一样辽阔而深远。
就连一向反对吃肉食的彭雪晴都频频举筷,当然其间也不止一次往小敏面前的小盘子里搛肉。小敏年幼,少有吃相,以至糊到了嘴脸上。柳子成和彭松年就去羞她,小敏也不恼,倒是燕南风有些看不惯了,让月秀带她去洗手间洗脸。
吃过饭后,依燕南风的意思是要先把小敏娘俩送回家,然后再送他们三人回停车场,因为彭雪晴的摩托车还是在那边的。当然了,燕南风这样决定也是有着自己的打算,是的,好久也没和彭雪晴聚聚了,他想趁这个机会去彭雪晴那边。这样回家对月秀也是好交代的,就说和子成、松年他们查账或是打牌了。至于自己和彭雪晴的关系,燕南风也想过,不是有话说嘛,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所以也就没想着要去刻意瞒着子成和松年,也许在他们心中都是有谱的,对他们俩燕南风是放心的。
只是这样的心思还是被彭雪晴看穿了,说的干脆也坚决:“你还是先送我们回停车场吧,我的摩托车还在那边呢。到了那边之后,你们三口不是正好可以一道回家了吗?”
眼见彭雪晴说了这话,又是当着月秀的面,燕南风不便再多言语,就依了彭雪晴,开车先回了停车场。
燕南风这样一次如意算盘失策之后,再得机会和彭雪晴缠绵,却已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
考虑到自己的车子有些显眼,因为在车身上有“南风配货”和“南风停车场”等字样,燕南风便把车子停在不远处的一家停车场,步行去了彭雪晴的住处。是时,正是晚饭光景,小区里少有人走动,夕阳透过相邻的住宅楼间隙,洒到小区草坪上,让那些花草瞬间生动起来。偶尔就有那么一条狗急匆匆从草坪上跑过,抬眼间,就看到似乎一样有些行色匆匆的燕南风,知道是个生脸,便骤然刹住了脚,将脖子努力向上扬起,汪汪地几声吼,让静谧的小区莫名燥动起来。燕南风一时火起,着眼处刚好有一块鸡蛋大小的碎石,便拿脚尖对了个准头,扬脚一踢,那碎砖就直射向仰天正吼的狗儿,那狗负了疼,改汪汪地吼为吽吽地叫,夹着尾巴一溜烟失了踪影。
燕南风到了彭雪晴的家门,掏出钥匙自己开了门。早在离婚后不久,彭雪晴就给了燕南风家门的钥匙,告诉他那扇门随时可以自己打开的,只是燕南风就算偶尔过去,也都是主动敲门的,很少用那把钥匙。燕南风是有自己的考虑的,彭雪晴对自己的这份厚爱,或许是自己难以承受的,就算是眼下可以担待,但时日久了将会是个什么样子,是不可预见的。对于月秀,说心里话,随着在城里生活、打拼得久了,也随着阅历的增加、视野的开阔,对她是存有成见的。但燕南风的骨子里是存有善念的,再说,在心里也一直都秉承“糟糠之妻不可弃”的传统观念,所以就算是脑间偶尔生了念想,大多也是一闪而过,富贵弃妻,燕南风认为这样的人是可耻的,再说,眼下他尚且还谈不上算是富贵。正是存有这样的心思,燕南风待彭雪晴始终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态度,过份的黏着,日久会生厌,正如常言说“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是一样的道理。而正是这样的若即若离,给彭雪晴留下了一个念想的空间,所以每一次相见、相逢才值得珍惜,而下一次又值得期待。这一次,燕南风不敲门,而改用那把一直都不曾用过的钥匙,是因为在来之前他是接过彭雪晴电话的,知道此刻她是正在家里等着他的。
进得门来,见彭雪晴正有些慵懒地斜靠在那银灰色的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在不停地上下找电视节目。吃晚饭的当口,电视里多是些新闻类节目,估计是每个节目都不能让她满意,就算燕南风进了门,她仍是不停地在按那节目键。旁边的桌上摆了四个菜盘一份汤,一个是烧黄鱼,一个是西红柿炒蛋,一个是凉拌箩卜皮,最后一道看样子该是炒鸡丁,汤是紫菜汤,上面还浮着些嫩绿的芫荽,香气氤氲。桌边立了个白色的瓷瓶儿,是一瓶郎酒。燕南风知道这是彭雪晴一直都爱喝的牌子,另外还有两只高脚酒杯,就算是喝白酒,彭雪晴也是喜欢用高脚杯的。在每只酒杯边各摆了双白色仿牙雕的筷子。
燕南风看得心里一热,不由随口吟道:“萧娘束身忙下厨,四个菜蔬酒一壶。寂寞一人双玉箸,且持等闲候君顾。未曾进酒人已醉,忙诌佳赋表心路。慢牵玉手轻移步,又启郎酒杯中注。”正是一阕《木兰花》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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