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宇见众弟兄也都是喝得差不多了，再说时间也不算早了，说说闹闹的，两个小时在不知不觉间就溜走了。于是就给燕南风招呼，让他关照下去，给带嘴饭。

可巧店家备有现成的水饺，还是野荠菜馅的，正合大家的胃口。燕南风让煮了两大份，大伙儿没费事就给吃光了，就连一向酒后少吃饭的彭雪晴一口气也吃了六七个，连说好吃呢。

燕南风想着要再上一份来，张宇就摆了摆手：“你看大家吃了个精光，多面是不想让浪费的，再上可就多了。”

“就是的嘛，再想要呵，就留着下次吧，等我肚子饿的时候最好。”彭雪晴笑呵呵地说。

“那还不简单啊，你彭姐几时想吃，一句话。”

“晓得你现在快成款了呵，听听这口气。”

“彭姐你就别逗了，我就是说请你吃份水饺啊？又不是鲍鱼，不是长江三鲜的，你看我哥哥们都在场，可不能损我呵。在邗城这地面，我能走到今天，除了仰仗大哥外，再一个要感激的可就是你了。”

张宇一听就站起身来了：“这样的话你都说了多少趟了，说出来我听了就不高兴，只怕小彭也是不愿意听的，什么仰仗别人？关键还在你自己嘛。外力的帮衬只是一方面，借助这点力，就看你自己能发挥到什么程度。有的人会觉得这点力的庇护就可以生活，就心安理得了。可你不，说明你终究不是甘愿做池中卧的角，你想做跃过龙门的鲤鱼，这就是你人生大方向。”

张宇话音一落，彭雪晴竟是跟着鼓起掌来了。小敏看阿姨鼓掌，也跟着学。张宇自个儿就笑了：“我刚才也觉得很入状态呢，本来说这样的话不是我的强项，但趁着酒劲，说这些话竟是一点都没费神，很自然的。”

陈超、任天远和刘黑竟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那是你偏疼这个兄弟呢。”

彭雪晴就笑出了声，燕南风和月秀也跟着哈哈的笑起来。

张宇见大家笑成了一片，自己倒不乐了：“什么意思嘛？怎么都说我偏疼南风啊？在家里你们大嫂也是这样说的，她说我啊，最近这几年里就数对南风的事能往心里去，通常里就算是对自己的亲兄弟也是不曾这样上心过的。我想或许是我们兄弟间有这样的缘分，从一见面时我就觉得亲切。你们也都知道，哥哥我没什么文化，那一点点的贫嘴都是当年跑江湖时候积累下来的，其实在心底，哥哥是喜欢也是向往文化人的，南风人精明，书读得多，脑子活，自然让我喜欢嘛。”

说到这，张宇稍顿了下，呷了口茶，又接着说：“再说了，你们也看出来了，南风本身就不是个愿平地卧的角色嘛？虽说是我帮着他开起了配货站，但他小富不忘发展，就能往深了想，知道要去再开个停车场。这要在你们哪个能有这样的思想？读书人就是看得远嘛。”

刘黑一见大哥这讲话似乎要拉长战线了，就接口说：“那是那是，我们弟兄几个和这南风一比，就是文盲一个，都是属猪的，眼前有的吃，就满足了。这眼下呵，我们都吃饱了，我看呐，咱也该就此打住了，弟妹和小敏老一阵子都在陪咱们干耗着，特别是小敏，我看她的眼皮都快要打架了。”

彭雪晴见有人提起这话，也跟着附和：“时间是不早了，你们弟兄再聚也有的是机会嘛，咱就此结束吧。”

彭雪晴说这话的时候，问询的眼光是对着张宇的。她知道今晚尽管是燕南风做的东，但更多的情形还是这张宇在唱主角。张宇就把脸面上堆满了笑，用手指着刘黑说：“我是知道老六的鬼画符的，是不是张北的货车快到了啊？晚上还是要值班的吧？”

刘黑就露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哪里啊大哥？我就是看时间蛮晚了的嘛？人家彭姐也是说了的，咱弟兄聚会的时日还不有的是？只要你有空，咱明儿这时间，也就这地点，小弟再来安排。至于你说的货车及值班的事，你不是不知道，时间一过了八月半，那边冷库里的小货就出空了，现在来的都是毛菜，而且货种就是单一的，已不怎么需要我值班了。”

“看看，我也就是随便这么一说，反过来遭你唠叨了呵。这大半年，我感觉啊，咱弟兄几个真的是聚得很少了，今晚难得南风有这份心，可惜还是缺了老四老五还有老七，但我还是很开心的。你说，这天天在外面吃饭，哪里有咱弟兄在一起吃饭这样惬意啊？天南海北的，想哪说哪，不需要忌讳，不需要礼节，就是斗嘴，也是快意的嘛。”

刘黑也知道大哥多面是日日在外面应酬惯了，常常需要说些言不由衷的话，这其实是有悖他的性格的，但有些事情，有些时候是由不得你自己的，场面上的东西不由地你不油滑。而正是这样的油滑和做作，更让大哥念及与弟兄们间亲密又自在的交往。

刘黑就接上口说：“这眼下都过了八月半了，张北那面已是开始有霜冻了。也就是再过十天半月的光景吧，就连毛菜也是不能再收购的了。那时候顾五哥还有七弟就要撤回了，单等梅四哥一回邗城，咱弟几个再来个大团聚，到时候任凭大哥开心，哪怕是喝个通宵，小弟也会作陪的。”

弟兄几个就这样又搬搬斗斗地瞎唠了好一会，才散了坐，下酒楼出了店门。迎头除了满眼的月色，还有沁肤的凉风，刚才酒后的那份燥热让这凉风一吹，就感觉格外地舒坦。

请看连载八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