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成应了声,就径自上了楼。这边彭雪晴心间却是不能平静,彭雪晴知道柳子成是不愿意说出心里话,但绞尽脑汁又不得其解,也就是个把两个小时,究竟能发生什么事情,竟让柳子成一反常态。在彭雪晴的印象里,自打认识柳子成,还真是不曾见过这个形象的他呢?更多的时候,他都是精明干练,还透着几分桀骜的,似乎在他的世界里,根本不存在什么忧愁、失落与伤感。
彭雪晴在吧台静坐了有半个小时光景,最后还是决定上去看看柳子成。临走出吧台的时候,又回头顺手拿了听可口可乐,并拿起对讲机叫彭松年过来守吧台。
彭雪晴上楼的当口,正遇见从楼上下来的彭松年。彭松年问她做什么去?彭雪晴告诉他,上楼看看柳子成。
“看柳子成?”彭松年怀疑自己没听清楚,在嘴上就念叨了一遍。
“是的,我是上去看看柳子成,他刚从外面回来,我看他的脸色有点难看。”
“脸色难看?我才不信,他天天跟个铁打的一样,要不就是到外面喝多了吧?”彭松年咕咕嘟嘟地下了楼。彭雪晴也不再去睬他,紧跨几步上了楼。
走到彭松年和柳子成住的房间门口,彭雪晴放轻了脚步,用手轻推房门,那门没有锁上,就闪了条门缝。透过门缝,彭雪晴就看到柳子成平躺在里口的那张床上,双手交*着枕在脑后,圆睁着双眼,空对着天花板出神,有一阵子,也不见他的眼球动一下。彭雪晴就手上用了点力,让那门弄出点声响来。
听得声响,柳子成身子不曾动,只是把眼光折了过来,彭雪晴顺势就推门而进。
见是彭雪晴来了,柳子成把双手从头下抽出来,作势要起来。彭雪晴用了个手势,阻止了他。“你还是躺着吧,我就是上来看看你,若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就去医院检查一下,不要耽搁了。”说着话,彭雪晴顺手把可乐摆到床头的案几上。
柳子成还是坐了起来,同时脸上也浮起了一丝笑意:“我哪有那样娇贵,也就是到外面这一走,见了一些事物,触动了一些心事,一时间有点放不开吧。让彭姐担心了不是。”
“呵呵,是这样啊,不是身体的问题就好,我是怕你有什么不适啊,现在你可是我这歌厅的一根柱子,要你给撑着呢。”彭雪晴又把摆在案几上的可乐拿起,打开递给柳子成。
柳子成伸手接了,喝了一大口可乐之后,说:“彭姐抬举我了,在这边得你的照顾,感激都来不及呢。”
“好了,咱这客气的话也就不要多说了,既然你没什么情况,我也就放心了,你就继续歇着,我下去照应下。今晚我也没准备饭菜,回头就让前面的酒店给送几个菜来,有些话咱边喝酒边聊,感觉我都有不少天没喝过酒了呢。”柳子成说好。彭雪晴就退出了房间,并给轻轻地带上了门。
吃晚饭的时候,柳子成的气色就好了许多,脸上已经完全找不到下午那阵子的彷徨和疲惫。彭雪晴也就不再提起这个话题,大家除了说点场子里的琐事,更多的都是聊些闲话。那彭松年依然改不了臭品性,间或还会插两句评论场子小姐的话头,彭雪晴就拿眼瞪他。这种场合彭松年也不惧,有点儿嘻皮笑脸,柳子成似乎也受了感染,就说他最近和那个青青打得火热,是不是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一句话就臊得彭松年有些脸红,但依然不忘记去反击,就说你若是看着眼红了,就挑一个嘛,反正对你心存好感的还是大有人在的。
彭雪晴一下子就把个脸拉下来了,柳子成所说的自己弟弟和小姐打得火热的话,看来是确有其事了。彭雪晴就有点怪弟弟,有点恨铁不成钢,就冲彭松年说:“人家子成才没有你那样下贱,眼光也忒短了吧,身边有几个小姐就看花了眼,迷了心肠?”
柳子成一看彭雪晴有点动了肝火,就觉得自己一时兴起,有点多话了,就忙着打圆场:“彭姐你还当真了呢?他们俩也就是在一起打闹多了些,我这不是拿松年开心了不是,你怎么就训起他来?等回头,我的日子估计是不好过了呵。”
“别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趁这个机会给他提个醒也是有必要的。别老是拿自己不当个角儿,在场子里嘻皮笑脸的,时间久了,就算是那些服务生也会不拿他当人看的,这样岂不是自己先小了自己的?”
几句话下来,就把原先那比较融洽的气氛给搅了,彭松年先自推了饭碗,闷声离开了。冲着他的背影,柳子成吐了吐舌头。
眼见彭松年走远了,彭雪晴这才一张把拉得老长的脸放松下来,又用比较轻柔的语气问柳子成:“子成,现在他不在跟前了,你可要给我说实话,松年和那青青是不是真的有些什么事情?若是真的,首先我这道关就过不去。毕竟她青青是风月场的人,一者是不可靠的,再有,村上的人若是知道松年找的媳妇是个小姐,也会轻看的。”
“彭姐,你这话问得让我有些为难了。但你的观念我是不赞成的,这小姐又怎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场子里的小姐,也就是类同古时候的艺伎,属于那种卖艺不卖身的人。其实就算是那些真正坐台的又怎么样了,不一样是有家有口、有夫有子的嘛?如果小姐能有一门手艺,或是有正当的来钱路,我想她们也是不愿意做这低人一等的营生的,更何况,她们当中有不少人是受人欺骗或是受人控制的。”
听着柳子成的言语,看着他有些激动的脸,彭雪晴忽然就想到松年曾经告诉过自己柳子成被抓的事来。后来,隐隐也是从燕南风那得了点口信,知道个中因由是柳子成和一名坐台的女子生了情愫的。彭雪晴就想,此刻这人一定是想到自己的那段往事了,但从他的话语中,又分明能听出人性中的真与善,同时更拥有一颗爱心。
一念至此,彭雪晴没有马上接柳子成的话头,而是定定地盯着他的脸看,这样足足持续了有十几秒钟,看得柳子成都有些不自然了。柳子成就问:“彭姐,我刚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头吗?”
“没有”,彭雪晴依然是那种柔柔的腔调,“只是,那我问你一句子成,若是有人给你介绍女朋友,对方就是做服务行的小姐,你会接受吗?”
“这并不是用简单的能与不能就能回答的,其实说到这样的话题,彭姐是过来人,也该是明白人,好像我倒是没有发言权的呢。”
彭雪晴微微笑了笑:“你说的是,我也知道你的意思。其实你也该知道,我对于松年,有时候是超过了姐弟之情的呵,在家里他是独子,又是最小的一个,这几年我一直都把他带在身边,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充当了一个母亲的角色。也许是太过溺他了吧,总想着能管着他的一切。至于说让你为难的话题,是我没有顾及到的,现在就算我不曾问你好了。”
“这样说是有点言重了的彭姐,再说了,松年也不是三岁两岁的孩子。经过和他这一段时间的接触,我是识他的,某种程度上或许我比你更了解他呢。”
“也许吧,今儿咱说的话题或许是有点远了的,但还是感谢你的坦言,谢谢你子成。”
“客气了彭姐,你收拾一下吧,我到吧台上去了。”
柳子成走后,留下彭雪晴一个人,坐在那出了好一会神。
柳子成这次和彭雪晴说话,是两个人自打认识以来说得比较多的一次,同时也是第一谈到有关感情的话题。柳子成不会知道,这其中彭雪晴也是有故意为之的意图,凭心思及阅历,柳子成都要逊色于彭雪晴的。事实上,一个女人,确切的说是一个经历了婚姻失败现在依然独身的女人,一旦认可了一件事,而这件事又是关乎自己后半生幸福的事,她会去冒险,会去试探,更会时刻摆在心间权衡,有时会搅得寝食难安,有时又会莫名的犯傻。那种欲言又止、欲进还退的犹豫与徘徊,是难以言传的。彭雪晴就想着能多有机会接触柳子成,多和他交流,尽量试探他的心思,想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可是这样的机会其实是少之又少的,有时眼看机会来了,偏偏那个碍眼的彭松年就会不合时宜地掺合进来,每每这个时候,彭雪晴心底就想给自己的弟弟一个嘴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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