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当日上中天时,王昌林迷迷糊糊地醒了。他下意识地眨巴了几下眼睛,发现眼睛还能眨动,而且还能看得见枝叶间洒下来的点点阳光,他又缩了一下手,发现双手还听自己的摆布,他判断自己没死。没死就坐起来。好像就是睡了一觉瞌睡,他渐渐明白,现在这时间离他吃下白草根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小半天,自己不仅没被毒死,还略微感到有了一些力气。
这草根没毒!他下了结论:能当饭吃。
于是,他从自己身边挖起,当十根指头都刨出血了,他才停下来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一尺多高一堆,足有上百根白白胖胖的嫩草根。他抓了七八根,在水沟里洗了洗,就呼呼地一口气吃下去了六根。
疼痛是在温饱以后产生的。王昌林的肚子里稍微有了一点点安慰,手指就痛起来了。指甲缝里都是泥沙,血染红了泥沙后又慢慢地渗了出来。他没别的办法,就细嚼了一根这饱腹的白色草根,糊在流血最多的指头上,再顺手揪了一些草茎,用嘴帮忙撕下薄皮后裹在每根指尖上,不让白药浆脱落。
九斤黄已经饿晕过去了,王昌林就去叫李小幺吃这白生生的草根。
然而,李小幺也饿倒在地上,鼻子里的气息只能勉强吹动王昌林吊在李小幺嘴皮上试呼吸的茅草花。
王昌林摇不醒李小幺,就把白草根塞进李小幺的嘴里,但李小幺既不能张嘴更不能咀嚼了。
饿肚子人容易累,王昌林才把李小幺的头板正,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李小幺是不能自己嚼草根了,因为他饿得没有力气,王昌林明白了这些后,目光变得更加迟钝,毫无目的地看看四野,无助地望望稀枝疏叶间的天空。
天空就是天空,除了一片苍茫,什么也没有。
四排长不在,办法只能自己想了。
他把白草根喂进自己的嘴里,呼呼地嚼了一根吞了下去,嘴里留下了一丝丝清甜。他又连吃了五六根后,顿觉力气回来了不少。他决定抓紧这一点点力气来喂活两个俘虏。
王昌林选了一根又粗又长的白草根,呼呼地嚼碎了,吐在手板心,另一只手扳开了李小幺的嘴,将白草根浆糊糊全部扣了进去。
李小幺没有反应。王昌林双手捧着李小幺的脑袋摇晃了几下,李小幺的喉咙吭哧了一下。他再扳开李小幺的嘴看时,那草根浆糊糊多数还停留在舌根处,吞不进去。
可能是太干了,王昌林返身下到沟里,用嘴含了一大口水回来,对着李小幺的嘴吐了进去。
白草根浆糊糊被王昌林含热了的溪水冲过了李小幺的喉头。李小幺慢慢半睁开眼睛,直挺挺地瞪了一眼,打了一个不响的嗝。
“打嗝了打嗝了!你不会死了你打嗝了!再吃,再吃几根你就活了。”王昌林双手捧着李小幺的小脸,使劲地摇着。
然而,李小幺只是瞪了一眼,又缓和地闭上了双眼。王昌林就又嚼白草根,照着先前的套路再喂。
王昌林再喂,李小幺就能慢慢地自主吞咽了。王昌林的嘴腔子已经嚼酸了,牙也嚼软了,李小幺就吞完了四根白草根。
吞完了四根白草根的李小幺,就伸手要白草根自己嚼。王昌林一把抓过五六根来,塞在他的手上:“吃,能吃就好,能吃你就能活下去了。”
当李小幺拼命地吃白草根时,王昌林就去喂九斤黄吃。
九斤黄是女人,这可不好喂。王昌林本想等李小幺吃饱了帮他的忙来一起喂九斤黄的,可眼看这女匪首已经躺下去小半天了,没有挪动过,怕是比李小幺饿得更凶。这九斤黄比起李小幺可是重要好几倍的俘虏,等四排长们回来后一审问,说不定还能从她嘴里搞到许多重要的军事情报哩。
王昌林对着一动不动的九斤黄说:“你可别饿死了,到时你得把你所知道的情报都吐出来了再枪毙你,你只要吃了这些白草根,到时肯定可以满足你,让你好好地吃一顿老腊肉再让你喝下二两苞谷酒,山民们要找你报仇时,我会劝四排长给你来个痛快的,一枪解决,不让你受更多的苦。来,张开嘴。”
可九斤黄没有听见王昌林在说话,仍是一动不动地斜躺在地上。王昌林没办法,就蹲下身子,用一枝茅草花穗伸在九斤黄的鼻子前试气息。那茅草花子在空中只是很委婉很微薄地晃动着,因为晃动的幅度很小,王昌林甚至觉得这女人已经断气了。他立时脸色大变,扭头对李小幺大喊道:“快过来,看看她是不是死了?”
“她的命长得很,司令还要带我们打县城分金条呢,怎么会死?”吃饱了白草根的李小幺继续嘟嘟噜噜地:“未必是你想她死吧,你的心肠不好。”
“你胡说八道!”王昌林边说边试了试九斤黄额头的温度,还是热的。于是就对李小幺喊道:“人还没死,你快点过来帮我喂她。”
“我怎么过来?”李小幺举起锁在树上的一只手亮给王昌林看。
这时,九斤黄哼了一声,低得像蚊子煽翅膀的声音吐出两个不太明显的字:“要吃。”
王昌林立刻蹲下,抓起一根白草根就往她嘴里塞。但九斤黄又闭紧了嘴巴。王昌林像先前喂李小幺一样,只有欠着身子伸出去一只长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扳她的嘴。然而,扳了好一阵也没扳开,弄得他大喘着粗气。
扳不开,他就坐下来想办法。是不是女人的喉咙比男人的细?他觉得捏松软她的喉咙她就会张嘴。当他要伸手时又猛然缩回,在他所受的极为有限的教育中,主要就包括了男女授受不亲的内容。
缩回手又想了想,那就叫李小幺捏吧,土匪给土匪头子捏喉咙,自己不犯纪律还救了人命,行。于是他过去给李小幺开了锁,把铁链子的一头牵过来。
然而,李小幺将脸扭向一边,用已经获得解放的那只手攥着铁链子坚决不干。王昌林真想甩起手来狠狠地打他几嘴巴,但现在不是打人的时候。他问李小幺:“你怎么不肯帮忙?”李小幺说:“我不敢,她是司令,我不敢”。
“她都成这个要死的样子了,你还怕她个屁?”王昌林很鄙视地瞪了李小幺几眼。
“我不敢,她好厉害的······。”李小幺战战惊惊地抱着旁边的一棵树,把小脸紧紧地贴在树上发着不明不白的颤抖。
“你们他*的正经事儿干不了一桩,坏事丑事倒会干一大箩筐,哼,没用的东西!”王昌林说着,也就不管李小幺是什么表情了,他三下两下挽起袖子,就把手掌贴在九斤黄的脖子上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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