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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排长们还是没有回来，王昌林就把九斤黄又锁在石柱上，尔后拉起李小幺往后山最高的一座悬崖上走去。

九斤黄望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就喊道：“王班长，我要小便。”

王昌林回头冷笑笑：“你就别再瞎折腾了，浪费精神划不来。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的尾巴一翘，我就晓得你要拉什么屎！好好呆着吧，饿了就自己叼几根独活吃。”

李小幺明白九斤黄的意思，就有意识地配合她：“共军爷，女人事多，司令又有妇科病，你就行行好吧，只给她锁一只手。”

“她的妇科病早治好了，小便也才解决，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呀？你们别互相配合了，想从我手里逃跑，跟你说，你们还没长齐能从我这里溜掉的脚板。”

后山垭口离他们住的窝棚不远，王昌林拉着李小幺只费了一袋烟的工夫就爬到了。

重重叠叠的万朝山脉呈东北向西南走向，逶逶迤迤汹汹涌涌，层峦叠嶂气象万千。老林湾是它的腹地，因此就更加难以让人看清它的真面目。一座只比主峰低九十多米的山梁突然被折断，形成了一个大垭口，这个垭口就叫杀人垭。杀人垭是自东南向西北的惯通，也是这里一条名叫西流水的重要溪流流向山外的必经之路。

王昌林拉着李小幺上到了最高的一座悬崖上。他们站在崖顶上，向西北望去，崇山峻岭尽收眼底。极目远眺，原始森林像汹涌的大海，此起彼伏，苍翠欲滴。由近及远，山林由细致慢慢变得蒙胧，由青翠渐渐变得黛重，山势由低缓变得耸峙，面貌由复杂变得简略。

四排长们应当从黛黑色的远方走出来，从蒙胧的大山中走出来，押着他们抓获的全部俘虏，组成一条蛇形的队伍。他们的步子由急切变得从容，他们的喘息由于望见了垭口而变得兴奋，他们的说笑由于马上要看见他王昌林了而变得更加放肆，他们的歌声因为胜利而更加激越：向前向前向前——。

“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冷不防，李小幺给他来了一句极不合时宜的质问。

王昌林的期望被这个家伙打断，这使他特别不高兴，所以他要好好地收拾一下这个讨厌的家伙：“你说哩？”他反问李小幺。

“搞不懂你们这些人，你天天来这里望望望，能把他们望回来吗？”李小幺抬起肩头擦一下左脸上的汗水说。

“胡说。我们什么时候说话没兑过现没算过数？”王昌林很不满李小幺的多嘴。

“军队我见得多了，打从我还很小的时候，就见过成群结队的兵们，一进村就像一把麦子胡乱撒向野地里，当官的就找乡长保长要钱要粮食要鸦片要女人搞，当兵的就自己去乱拿百姓的东西乱抱乱摸大姑娘小媳妇，见得多了，哼！”李小幺气鼓鼓地说。

“你说的是日本鬼子，是国民党的军队，是土匪队伍，我们才不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哩，我们和老百姓是一家人，老百姓待我们像对待上门的新女婿一样，一见面都是眉开眼笑的，他们总把上好的东西煮了炒了给我们吃，把给男人做的布鞋塞给我们，要我们穿，我们拦也拦不住、推也推不掉。”王昌林兴奋地说。

“你就吹吧，吹死牛不抵命。”李小幺没见过这样的军队，所以他不相信世上还有好军队。

“信不信由你。不过，你们要不是被我们抓住，如果是被其它什么军队抓住，你说他们会像我这样对待你们吗？他们肯定嫌你们累赘，早就一发子弹了结你算了！更别说挖独活根嚼了喂你们吃了。”王昌林把刺刀从枪上卸下来，因为他发现了一根藤蔓，藤蔓紫红，长着茂盛的大叶子，叶子青黑。他就顺着它找到了根部，用刺刀一下一下地挖起来。

王昌林挖出了一根大拇指粗几尺长的又白又脆的根，举在眼前看了一会，就问李小幺：“你说这根能不能吃？”

“这东西好像是野淮山，煮熟了能吃。”李小幺接过去，扮下一块，用舌尖试了试，“对，我们小时候叫野苕儿，用火烧了吃，只是有点咸呼呼的不利索。”李小幺细嚼着。

“李小幺，我要再表杨你一次。前天是你说独活是中药，我们吃了，这不救活了我们三个人么？你立了功。今天你又发现了淮山，好，再表杨你一次。”王昌林掏出小本本，垫在膝盖上，在“李小幺说的绿草茎下的白色根是独活是中药，能吃，大家吃了，没毒死，记功一次”的下一行，他又一笔一划地写下：“今我挖到紫红色藤蔓下一尺多长流着白浆的根，李小幺说是淮山，更好吃，表扬一次。”

李小幺偏过脑袋，想看王昌林写的什么，王昌林十分警觉地合上小本子，“不许看，这是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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