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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寒冷、饥饿、孤独、恐惧,使九斤黄一次又一次地失去知觉。可这些灾难的症状又不让她一夜睡到天亮。这一夜,似乎比一年还要漫长,比上刀山下火海都要痛苦一万倍。最后寒冷使她淡漠了其它感觉,冷得上下牙直磕、浑身发抖,冻得心肝都像要结冰了似的,像被一把钢钩钩着一拉一拉地疼。九斤黄认为自己肯定会死在这里了,她在心里已经放弃了对活的企求。
死吧,死了肯定比活着好受些。
可是,太阳的光芒又使她渐渐地恢复了知觉。她舔了舔石头上湿漉漉的露水珠,好像又长出了一点力气。求生的欲望,使她又拿起木棒敲击起来。
王昌林发觉她光敲击不出声,不知道哪里受了伤。看看系着自己的青藤不够长,只得又割了几根青藤连接到一起,才免强吊着自己落到了九斤黄的身边。
九斤黄一看到王昌林,免强提起来的精神一下子松懈了,又沉重地昏迷过去。
李不幺也顺着青藤吊下来了,一见九斤黄这样,又死了亲娘一样一抽鼻子就哭起来了。这次王昌林没有骂他,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两个为了一已之利,能杀人不眨眼的残暴之徒,相互之间却能建立起这样休戚相关、患难与共、亲如母子的关系,也实在是太难得了。
王昌林先拿水壶往九斤黄嘴里喂水,可水顺着嘴角流了。看她嘴边、下巴上的血沫子,估计摔下来时受了内伤。她的手臂被利石剖开了,露出了一片骨头,全身除了拉伤、刺伤、刮伤,没发现有大的外伤。胳膊、腿也没有骨折的现像。王昌林估计她受了内伤,加上饿、累、冻、吓,才弄成这个样子。
救命要紧!王昌林心里明白,必须赶快找到能救命的七叶一枝花或文王一枝笔这两种神农架最名贵的中草药,否则,九斤黄的生命难保。
“你照顾好她,想方设法让她喝几口水,我去找救命药。”王昌林对李小幺吩咐完,就钻进了郁郁葱葱的大老林。
世上最快的速度是救人的速度。爬悬岩钻刺丛、下吊坎上绝壁,王昌林以为才用了一个时辰,其时日头已过中天。没采到文王一枝笔,就用刺刀剜出七叶一枝花的根来,边往回跑边掐掉茎秧,刮掉泥土,边跑边喂到嘴里咬碎,嚼成稀浆。
王昌林一回到九斤黄的身边,就扳她的嘴。
李不幺狐疑地问:“这是什么东西?能治跌打损伤吗?”
王昌林嘴里含着药浆,双手在扳九斤黄的嘴,无法回答李小幺的问话,只能用手势让他帮忙。
九斤黄仍旧昏迷着,无知无觉不知道张嘴。王昌林只有用老办法,指挥李小幺配合自己用刺刀撬九斤黄的牙齿。
王昌林嘴对嘴地喂了三口药,九斤黄的眼睛就慢慢地睁开了一道缝。
李小幺又一鼻子哭起来:“司令,你可活过来了……”
九斤黄只动了一下手,疼得她眉毛一皱,她慢慢地把手一点点地挪到胸口上,指了指自己的胸腔,嘴唇动了动,悄悄话一样吐出一个字:“痛!”又动了动手指,指了指身旁的马桑树。
王昌林听明白了,她是说从崖上摔下来时,被这棵马桑树垫了一下,身子才没摔碎。
“李小幺,摸摸她是不是断了肋骨?”王昌林吩咐着。
李小幺伸手在九斤黄胸口左右摸了摸:“软软的,我摸不到伤没伤,你来摸。”
王昌林瞪了他一眼:“肋骨哪在胸口?”他又看着九斤黄说:“那……要不要我摸摸看?我要知道你的伤势,才知道怎么弄你回去。”
九斤黄微微点了点头。王昌林试着在她肋下摸了几下:“妈也,你肯定是断了肋骨,不然这里不会翘这么高……这断得还不像是一根呢……你嘴里吐血泡沫子,不会是断了肋巴骨又戳到肺了吧……”
李小幺见他说得那样吓人,惶惶然地看看他,又看看九斤黄:“那怎么办啊?我俩换着背她回去?”
“背?骨头茬子翘老高,还能背?不痛死她才怪。你往那边走走,看绕多远才能上去。你看她寸步难行的样子,我现在来砍树杆做副担架,抬着她绕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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