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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下垫着茅草,茅草上铺了一床军被,九斤黄躺在上面晒着太阳。她看着王昌林把自己安顿好后,就一步一步地走上了天天喊排长回来的那道悬崖头上,坐在那里向远处眺望、发呆。九斤黄就感觉到了他心里肯定很苦也很可怜,他太执着了,也太认死理了。后来,她慢慢收回目光,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说:“难怪他们能打天下!”
王昌林把三个人现在的住地叫营地。九斤黄在营地茅草房前的坝子上晒太阳晒得舒服极了。她只要不动弹,身上的伤就不再剧烈地疼痛。没有疼痛的侵袭,她就回忆起来:两个星期前自己带着李小幺逃跑,害得他离开营地两天一夜。他那天把挖到的那点葛根全都给李小幺吃了,他自己没吃一口东西、没喝一口水。那天一回到这营地,有了水也顾不上喝一口,马上房前屋后找了个遍,他肯定是觉得自己离开了很久,在心里希望茅草房子里塞满了他的战友们的欢声笑语。可看到里面仍然空落落的,里里外外仍然没有一丝一毫有人来过的痕迹,他沮丧极了,失望极了,拖着那双迈不动的腿,踉跄到崖上,扯起嗓子就是一阵诉说:“排长——,你怎么还不回来啊!我都把两个俘虏给找回来了,我以为你回来了,在草房里等我呢!我的排长啊——你回来看看啊!我还在这里坚守着,还在这里完成着你交给我的任务,你不能把我丢在这里了呀!排长——你快回来啊……”
九斤黄和李小幺在草房前听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已经成了低泣。李小幺说:“司令,你听,他哭了。”
九斤黄说:“小幺,我们以后别再为难他了,他也挺可怜的。”
“司令,你好像也哭了呢。”
“我没哭……刮风,眼睛里进东西了。”
半个时辰后,王昌林低着头,步履维艰地回到草房,对九斤黄说:“你说你师傅是个挖药的汉子?那你肯定也懂药草,说几样和血、化瘀、生肌、提气的药草出来,我去找了熬给你喝。”
九斤黄指了指他的腿,动了动嘴唇说:“你懂……你······找。”
王昌林说:“你是说我这腿啊,我这是外伤,弄对弄错要不了命。你这可是要内服的,那药草就不能差错分毫。”
九斤黄提不起来气,王昌林只得伏下身,把耳朵送到她嘴边,按她说的几样药名在心里记下了,拿起小镐头就上山了。李小幺在后面喊:“王班长,吃了饭再走吧。”他头也没回。
望着被大山渐渐地淹没了的王昌林,九斤黄想起了师傅曾经教自己唱过的一首歌,她两眼仍望着王昌林消失的方向,在心里默默地唱起来:
金子重银子重啊,没有命重啊嗬哈——
穷也好富也好哇,活着就好啊哈哈——
向前走向后走嘛,就怕不走哇啊哇啊哈——
做好梦做恶梦呀,只要有梦哎嗨哎嗨哟——
只要有梦哎嗨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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