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6·
太阳出来了，露水就干了。
果实成熟了，就该采摘了。
季节变化了，心事也新了。
盛夏过完了，秋天就到了。
九斤黄对着初升的太阳，往晒架子上凉晒着她淹制的酸菜，就唱起了这首歌。
上午，王昌林等太阳晒干了露水，就带着九斤黄、李小幺到玉米地里扳苞米棒子。一路上，三个人默默无闻地走着，走在前边的王昌林觉得太寂静，就回头对九斤黄说：“你早上唱的歌很好听，再唱一首吧。”
九斤黄说：“好多好听的歌都忘记了。”
“你随便编几句，也好听。”王昌林头也不回地说。
于是，九斤黄就又唱了首五句子歌：
姐儿住在对门岩（读埃）耶，
时时望见姐出来哟，
早上望见姐挑水呀，
晚上望见姐抱柴呐，
啊——
恨不得一阵风儿吹拢来。
“这是一首情歌，好听。” 到了田间，王昌林手里扳下一个老玉米棒子，丢进了背上的背篓里，回头对九斤黄说。
九斤黄也扳下了一个老玉米棒子，也丢进了自己背上的背篓，回说：“其实，你也能唱歌的，人只要会说话就会唱歌，怎么样？你也唱几句吧。”
李小幺帮腔说：“对，我听过王班长唱过歌，他唱得也蛮好听的。”
王昌林说：“我参军早，老家的山歌没学会，但能记住一种山歌的调子。”
九斤黄说：“你就用老调子唱其它的歌词儿，也好听。”
于是，王昌林就用鄂西山歌的调子，唱起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
革命军人那个个个是要牢记哟——
三大纪律来八项要注意呀嗬嗨，
第一的那个不许虐待俘虏们哟依哟，
调戏妇女们那个是不允许呀嗬嗨。
······
山歌在大山深处回荡着，因有清风作势，将他们的歌声传过了一道山梁又一道山梁，飞越了一道深渊又一道深渊。
李小幺手里拿着两个大苞米棒子当钹打着节奏，望着王昌林，脑袋和当乐器的苞米同时晃动着。
九斤黄则望着王昌林的嘴，顺着调子跟着哼唱。
王昌林觉得九斤黄和李小幺没有扳苞米的动静了，才停下歌唱。
“唱啊，你怎么不唱了？”李小幺停下了手中的敲打。
“你们觉得好听吗？”
“你们共军还把纪律编成了歌子来唱？”九斤黄很疑惑地问。
“哦，我忘了给你们讲了，我们解放军部队呀有全军统一教唱的歌，比如刚才唱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东方红》，《义勇军进行曲》，《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还有各部队自己创作的歌，像我们团的团歌《诞生在洪湖的老一团》，我们连也有连歌，我们连的歌名叫《夜老虎连连歌》。这些歌有连长指导员排长教我们唱的，有时是文化教员教我们唱。在不打仗的时候，各排各连各营甚至各团还组织比赛哩！哪个单位唱得又准声音又大，就得红旗。记得我们打下襄阳城后，休整了半个月，团里组织歌咏比赛，我们连得了冠军，团里奖励了一头猪和十条飞马牌香烟，全连打牙祭，吃了两天肉，吃得我们每个人的嘴上都是油光光的，我还分到了一包香烟呢。”王昌林望着远山，无限怀念无限向往地说：“我们连的连歌就是四排长教我唱的。”说着，他放声唱了起来：
我们是英雄的夜老虎连，
近战夜战冲在前，
一百个官兵一百只虎，
四年杀敌七百三！
我们是英雄的夜老虎连，
拥政爱民走在前，
我为人民来打仗，
打胜仗全靠群众来支援！
······
“你们解放军真好，当官儿的还会教弟兄们唱歌，唱赢了当官儿的还赏肉吃赏烟抽。唱着歌打着仗，所以你们就把仗打赢了。”李小幺由衷地说。
“王班长，你也教我和小幺唱你们部队的这些歌吧，人长一张嘴，不光是长着吃饭的，每天有点歌声，这八百里无人区就不会死气沉沉的了。”九斤黄对思念中的王昌林说。
然而，王昌林却被自己的歌声带入到了对战斗生活的深沉回忆之中，带入到了对四排长和战友们的深深思念之中。这次进山之前，四排长在传达上级的作战命令、做战斗动员时说：“新中国马上就要成立了，我们要用全歼这股土匪的优异成绩，向我们的新国家报喜！”
九斤黄见王昌林没有回答她的请求，就走过去，轻轻地拉了拉王昌林的衣袖：“不能光你一个人唱，也教教我和小幺唱吧。”
王昌林如梦初醒，抬起衣袖擦去了脸上挂着的两行泪水，“哦，唱，我们唱，一定要唱下去，这些歌一定要唱下去！”
请看连载九十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