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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还长在九斤黄住的小窝棚外三米远的那丛牛王刺丛中的小松树才笔杆粗,现在已经长成了碗口粗。王昌林坐在树下,拿着刺刀在削咬牙棒,削完一个,放进旁边的一个竹篓子里。
王昌林望着遥远的苍天,愣怔了一会儿:“三千六百多天了,四排长们怎么还不回来呀?”他忘了放下手中的刺刀和削了一半的咬牙棒,又来到后山口悬崖上,对着碧海荡漾的森林,凄凉地大喊着:“四排长……,回来哟······。”
大山的回声起起伏伏连绵不断:四排长——,回来哟……回来哟······。
九斤黄走出草棚,手搭凉棚看天,天色已晚;望后山悬崖处,悬崖顶上站着那个最熟悉的人。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到四方大窝棚里挑了几个红薯,将红薯埋进火下的红灰里烤。
李小幺在坝子里用膝盖折细柴。他看见了九斤黄烤红薯的动作,吞了一口口水。当年十三岁的小娃子,十年的山风野水像酵母,把他发酵成了一个墩墩实实的小伙子,不仅嘴上长起了一圈子黑呼呼的茸毛,连他吞口水时那像一只板栗的喉节也一上一下地游动着。
李小幺刚把一堆细柴抱进大窝棚,就听见了王昌林和九斤黄在坝子边上说话:“还是没有接到四排长?”
王昌林:“唉——。”
九斤黄:“饿了吧?我给你掏烤红薯去。”
九斤黄到火塘里掏烤红薯,红炭灰被翻得四下飞扬,但除了红炭灰什么也没掏到。
九斤黄:“小幺!李小幺!准是李小幺个懒虫掏去吃了!”
李小幺躲在窝棚后边吃着香喷喷的烤红薯,听见了九斤黄的喊声,得意地笑笑,就是不答应。
九斤黄只有又挑选了几个长得很体面的红薯,埋在火塘的红炭灰中。回头对王昌林说:“你要是很饿,就先吃几个板栗或是核桃?”
这么勤劳勇敢又能干的一个女人,这么关心体贴人的一个女人,要是做媳妇,肯定是个百里挑一的能干媳妇;要是做母亲,肯定是个百里挑一的聪明母亲;要是做女儿,肯定更是一个百里挑一的孝顺女儿;要是当奶奶当外婆,那一定也是百里挑一的好奶奶好外婆!
王昌林看着家庭主妇一样当家理业的九斤黄,顿时想到这要真是一个家、三个人真是一家人,该有多好哇。可惜你们是······,土匪,你们当什么不好哇,为什么偏偏要当土匪呢?
想起“土匪”两个字,又端详一遍忙里忙外忙得头上沁出一层细汗的九斤黄,他觉得它们根本就不是一回事。这么好的一个女人,如果硬要和十恶不赦的土匪头子扯到一起,那真的是浪费了一条命、浪费了一个天下最好的女人指标!
请看连载一百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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