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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大窝棚外边,天上的满月像一面明镜,照着地上的两个人。地上的林涛像一群永不疲劳的歌手,唱着一地的情歌。
王昌林拉着九斤黄的手,走进四方大窝棚。大窝棚内开始很暗,王昌林抱来一堆松明子木块,加在燃着松明子的石板上,光亮顿时放大。
王昌林立正站好,对着画在大石板上的军徽敬了一个军礼:“四排长,你是我们剿匪小分队的党支部书记,又是我的入党介绍人,没经过你的批准,我就要结婚了,这应该算是我的一个错误,但这个错误我不得不犯,我犯这个错误是有原因的,我是怕万一遇到不测,得有人等你们回来呀。为了等你和战友们回来,我只有这样一个办法了。你回来后处分我吧。四排长,九斤黄也是受苦人出身,只是走了一段黑路,我们朝夕相处了十年,我相信她不会再祸害百姓了,也不会再干坏事了。这十年来我们相依为命,你就批准我们结婚吧。”
九斤黄也在王昌林后边向着军徽学着王昌林的动作,默默地行着注目礼。
二人默默地退到四方大窝棚外边。王昌林与九斤黄并排站在一条线上,望着群山和大地:“我们就耐心地等待四排长的批准吧。”
九斤黄不解地问:“怎么?这婚还不能结呀?”
王昌林回头看了看九斤黄:“你急什么呀,我都不急呢。”
九斤黄:“你刚才对着军徽都说了……这不就行了嘛。四排长他人不在,你能听得见他的答复吗?”
王昌林拍拍九斤黄的肩头:“我当然能听见。这就看你心诚不诚,心诚则灵嘛!”
九斤黄让他将手搭在自己的肩上:“你这人真犟,犟得还神神叨叨的。”
“犟的同义词,四排长告诉过我,是执着,是坚守。哎,跟你说个正经话,你别以为结婚了,你就可以管我的事、限制我的言行了。我先把话说在前头,这是原则问题,我还必须管你们,在四排长们回来之前或是我们部队的其他人找到我们之前,你们还是我管的人,这个身份没有变,你和小幺还必须仍旧听我的。记住了吗?”王昌林很认真地说。
“好好好,我都记住了。你听见四排长批准我们结婚了吗?”九斤黄急切地问。
王昌林笑眯眯地:“你等不及了?哼,这种事,女人怎么比男人还急?”
九斤黄被说得害羞了:“你还会说出真理?我的夫君有文化!”
突然,一阵风吹过,窝棚四周的白杨树叶“哗哗啦啦”地一齐鼓着掌、一齐欢呼起来,“哗哗啦啦”的掌声顿时铺天盖地,十分悦耳……
王昌林一下子欣喜若狂地跳起来:“你听,九斤黄,你听,我们排长批准我们结婚了!白杨树代表四排长和战友们在用掌声祝福我们哩!”
九斤黄在王昌林的感染下,也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王昌林攥着九斤黄的一只手,拉着她一齐向更深远的夜空走去。他像是对着众战友的掌声一样,向着四排长和战友们前进的后山口敬着军礼:
“我谢谢大家,我谢谢组织的批准,我谢谢排长和战友们的祝福。我们部队的剿匪任务也许早已完成了,新中国也许早已诞生了,我王昌林虽然没死,但也没看到。比起你们,我不遗憾,因为我还活着,今天就要结婚了,可是你们、你们······你们又在哪里呢?你们今生今世还能结婚吗?啊?你们说话啊,战友们说话呀······”
成千上万的白杨树早已停止了鼓掌,似乎都在沉默中静听着王昌林的诉说和呼唤。
王昌林哭得十分伤心,横身抽畜、四肢颤抖着。九斤黄看不见他的眼泪,却用衣袖帮他擦着眼泪,王昌林的眼泪浸湿了她的一整只衣袖。
眼泪很苦涩,将她的衣袖和她的皮肤粘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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