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王昌林站在山口处，独立眺望。手里拿着画地图的一叠纸一遍遍地复核着。

林海一望无际，碧波荡漾起伏，犹如海水飘荡……

王昌林对着林海大喊：“四排长……”

似乎是他那坚持了二十多年的呐喊已经受到了大自然的尊敬与依赖，只要他呐喊，群山都会一呼百应，帮他传递着并复制着他的呼唤：四排长——四排长——四排长——

独活踏着大山的回声，来到父亲的身旁，慢慢扶王昌林坐在一块石头上：“爹，我来陪陪您。”

王昌林把远方指给女儿看：“独活，四排长他们当年就是从这里走的，这一走，就是二十五年了，……你都十五岁了……”

独活双手攥着父亲的一只手：“爹，你再给我讲讲你和四排长他们的故事嘛。”

王昌林的眉毛都笑了：“好，爹就知道你想听这些故事。”

独活撒娇地：“爹，你讲的故事我越听越喜欢听。”

王昌林说：“你爹从小是个烧瓦的，我的爷爷也就是你的太爷爷是从秭归到兴山烧瓦的瓦匠，这门手艺就是从他老人家手里往下传的。你爹我十六岁的时候，土匪进村杀害了你的爷爷，我只有外出找工做，从老家兴山县找到宜昌，又从宜昌找到武汉，那些年兵荒马乱的，有钱的人不敢盖房子，没钱的人盖不起房子，瓦匠都失业了。我们往往两三天吃不上一顿饭，加上日本鬼子到处杀人放火，我就参加了新四军第五师，跟着李先念师长打日本鬼子。”

独活看着王昌林的嘴问：“那后来呢，日本鬼子就被你们打投降了？”

王昌林说：“是啊，日本鬼子投降了，蒋介石却又发动了内战，要消灭我们，我们部队为了掩护大部队突围，我们团被打散了，在大别山四处转移。后来，我们找到了刘邓大军，我就碰上了四排长，他叫朱昌达。我们部队一直向南打过来。临近全国解放了，鄂西土匪加上蒋介石的溃散部队，组成了大大小小十几股土匪，盘据在鄂西大山中。于是，湖北军区命令我们部队进山剿匪，我们部队就划入了宜昌军分区，这样我才回到家乡兴山县。”

独活挽紧了父亲的胳膊：“爹，你天天念叨四排长，我只知道他叫朱昌达，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他打过鬼子，是战斗英雄，我这支三八大盖步枪就是他从日本鬼子手里夺过来的。”

“爹，四排长经常给你讲故事吗？”

“四排长不会讲故事，只会讲全国的战局，讲毛主席主动撤出延安，又夺回延安，领导解放军发动了辽沈战役，平津战役，淮海战役，向江南进军，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他说毛主席好伟大。”

独活扳着指头数：“毛主席、解放军、刘邓大军、李师长、四排长，这五个人真是太伟大了。”

王昌林拿起女儿的手，帮她扳指头：“毛主席、李师长、四排长是三个人，解放军、刘邓大军那是好多好多人，几百万人。”王昌林望着远处，眼泪漫漫溢出来：“唉……，我们的部队啊，我们的大军啊，我的战友啊，你们都在哪里啊······。”

独活帮父亲擦着涌流不止的泪水。王昌林放声大哭：“也不知道新中国成立了没有？”

独活：“爹，什么叫新中国成立啊？”

王昌林：“新中国成立就是成立一个新国家。”

 请看连载一百一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