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一场大雪改变了大山的全部容颜。
大雪不声不响地下了一夜,王昌林是被树枝的断裂声惊醒的。他披衣起床,准备打开大门看看雪的厚度,大门却被大雪封住了,他怎么推都推不开。
“啪喳——卟卟!”又一棵树被雪压断了。树的断裂声和紧随其后的雪崩声连绵半分钟。
天还没亮,王昌林觉得再回到床上是睡不着了,就索性穿好衣服,到隔壁烤火房先把火塘的火生起来。然后煨上水,等着大家起床。
独活也醒了,但她是被一阵叽叽吭吭的声音闹醒的。
这种声音很细嫩,不连惯,独活先是在床前床下找,没找到。再找,声音又没了。当她上到床上准备又睡下时,这声音又叫起来了。于是她点燃松明子,在整间屋子里寻找。
屋子里除了几件粗糙的家具,什么也没有。她估计这声音是屋外传进来的,因为墙壁很薄,屋外的声音很容易传导进来。
独活起床时,王昌林已经把大门外的积雪铲开了,门是可以打开了,但一米厚的积雪却封住了所有的户外活动空间。
“爹,你听,是什么东西在叫?”独活让王昌林停止铲雪,静静地听了一会。
“像老鼠?是松鼠的叫声?不像。”王昌林听了一会,也不知是什么小动物的声音。
“是不是在我的房间后边?”独活想让她爹帮助判定方位。
“是在那个方向。”
屋檐下的雪要薄一些,但也有一尺多厚。独活的双膝埋在雪中,艰难地往屋后走。
一只四五寸长的毛绒绒的灰白色小动物,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这里正好是一个死角,没有风也没有雪。
独活连忙把小家伙抱在怀里。小家伙全身发抖,她把它放在火塘边上,小家伙却不在地上睡,找到独活的脚,要睡在她的脚背上。独活伸手去抱它,它就找她的指头吮吸。
“它是饿了。”王昌林说。
“它吃什么呢?我去弄。”独活不知道这是一只什么动物。
“首先要搞清楚它是什么动物,才知道它要吃什么。”九斤黄从独活手里接过小家伙,边辩认边说。
“像狐狸。”李小幺说。
“有点像金钱豹。”九斤黄拿不准。
“那赶快把它打死,免得将来祸害人。”李小幺说着就要从九斤黄手里夺过来。
“你敢!”独活斥责李小幺。
“弄点鲜野猪肉剁成肉泥了喂它吧。”王昌林说。
“你知道它是什么动物,就用肉泥喂?”九斤黄质疑王昌林。
“它现在只能吃奶,你有吗?”王昌林反问九斤黄。
“它只能吃奶,可这哪儿有奶?哎,你还没说它是什么动物哩,你别养虎为患啊。”九斤黄说。
“独活,还是扔了它吧。”王昌林不接九斤黄的话,而是问女儿。
“不行。它这么小,又没爹妈照顾,扔了等于就是把它杀死了。”独活说。
“那你是一定要养它?”爹又问。
独活从她妈手中接过小家伙,“一定。它这么可怜,我们要救活它。”
“那我告诉你,它是狼。”王昌林说。
李小幺一听,脸都吓白了。他凑到九斤黄跟前小声说:“你劝劝独活赶紧扔了它吧,司令你别忘了,那次我们逃跑时,驴头狼几乎要了我们的命。”
“独活你听到了吧?狼会要人的命,它吃人!赶快扔了它!”九斤黄加重了语气严肃地对女儿说。
“不!从小我们就培养它,亲近它,训练它,它就会成为我们的朋友,说不定将来还会帮我们打猎呢。”独活第一次违拗母亲。
“让它成为一条猎犬。”王昌林从独活手里接过小狼崽,端详着它的面部:“还是条漂亮的猎犬哩。还没名字吧,独活给它起一个好听的名字。”
“还是请妈给它起个名字吧。”独活说。
九斤黄鼻子哼了一下,“要起你自己起,是你要养它的嘛。”
王昌林把九斤黄拉到一边:“这你就不对了,女儿是想缓和一下你的情绪,主动向你示好,让你高兴,你却要让她心里难受。快,你给它起一个名字。”
九斤黄想了想,觉得真是自己做过份了,就说:“还是独活起吧,我的独活有想像力。”
“那这样,我们四个人,一个人起一个,从中选最好的那一个。小幺哥,你先起。”独活说完,看了李小幺一眼。
小狼崽子从此有了大名“大雪”,这是大家一致通过的名字,是九斤黄给起的。
向阳的山坡上的雪化开了,一直对“大雪”的神秘来历怀有好奇的王昌林,带着女儿从屋后向后山方向寻找老狼的踪迹。在离营地一百多米的一棵杉树下,大雪的母亲死在地上,它被更凶猛的动物咬断了一条腿,一道爪痕深及骨头,就是这一爪划开了它的侧腹,肠子都流出来了。看来它是在一场生死搏斗后因伤势太重才倒下的。
“狼妈妈肯定是为了保护大雪才战死的。”独活判断。
“应该是的。但它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决定把大雪托付给了你。”王昌林对独活说。
独活默默地看着狼妈妈伤痕累累的僵硬身体,半天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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