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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房前坝子头上的那棵松树直径有八十多公分粗了，高高矗立，挺拔苍劲。

松树下，十六岁的王九斤和十四岁的李九斤兄弟俩在帮老态龙钟的爷爷王昌林数着那一捆捆绑扎的咬牙棒。

人老了就有些胸闷，王昌林一下下地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心脏部位，待呼吸平稳了，就问大孙子：“王九斤，你说说这咬牙棒的第一个用处。”

王九斤掂了掂手中的这捆咬牙棒：“它是从世上最苦最苦的一种叫苦楝树上折下的枝子做成的，牙痛时咬在痛牙处，能转移人的痛苦。”

王昌林对二孙子问：“李九斤，这咬牙棒的第二个用处呢？”

李九斤：“当记时器用，一天一根，三百六十五根一捆，一捆就代表一年。”

“好好好，这篮子里面的又满了，你们都给我捆绑好了放好。”王昌林看着两个孙子都能记住他说的事，好高兴。

抚摸着海碗粗一大捆咬牙棒，王昌林仰天长叹一声：“这一大堆咬牙棒啊，就是一大堆岁月啊，就是一大堆思念啊，就是一大堆向往啊，就是一大堆牺牲啊，······”

“就是一大堆忠诚，就是一大堆理想。”

他回头一看，是九斤黄在接着往下说。

王九斤兄弟俩又削了一大筐，端过来请爷爷检查是否合格：“爷爷，我们削了一千根，你要教我们认一千个字哟。”

王昌林抓起一根像小指头一样胖胖的咬牙棒：“好，可是我认不了那么多字，最多只能认五百个字。我的孙子都是上进的娃子，爷爷这一辈子有福哇！”

夕阳西下时分，王昌林带着两个孙子一步一步地往悬崖顶上走去。前方有一步半尺高的坎，王九斤就跑上前向上拉爷爷，李九斤就在后边推着爷爷上坎。

祖孙三人终于上到了悬崖顶，两个孙子各捡来一堆柴，给火塘添柴加火。“孙子们，这堆火叫什么火？”

“长明火！”王九斤说。

“我知道，我们每天都要来点燃这堆火，给四排长爷爷们照亮回来的路。”李九斤说。

火苗像是链接了衔山的夕阳一样，燃烧得呼呼作响。最后，火苗接下了太阳的班，延续了太阳的光辉，让黑夜变成白昼，将大地照得一地金红。

迎着金红色的光芒，王昌林履行承诺，他要教会两个孙子认识五百个字。

大石板上写着：国、家、解放军、四排长、信义。

王昌林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两个孙子跟着朗读，然后在各自的小石板上听写、默写着。

“现在开始比赛，今天我教的这十个字，看谁默写得又快又好。开始！”

王九斤和李九斤擦掉原先写的字，在石板上默写这十个字，王昌林给他们当评判。

“都写得不错，都是第一名！好了，今天就学到这里，明天上课前要先听写的，别一觉睡忘记了哟。”王昌林叮嘱孙子们。

独活和李小幺提着一篮子烤红薯上来了，两个孩子迎上去。“爹，你们还送晚饭上来我们吃呀？”李九斤惊讶地问。

王九斤说：“爷爷教我们的十个字写完了，妈你教我们唱歌吧。”

“让爷爷教你们，爷爷的歌唱得最好。”独活边给王昌林剥着红薯皮边说。

李九斤说：“爷爷唱得没妈唱得好听。”

王昌林吃着红薯说：“独活，你就教孩子们唱吧。其实呀，唱得最好的是你们的奶奶。”

“我来教你们唱。”李小幺自告奋勇地说。

“算了吧你，你教的都是些不中听的歌！还是我教吧，娃子们，跟着我唱。”

独活用山歌调唱着歌词不全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

革命军人那个个个是要牢记哟——

三大纪律来八项要注意呀嗬嗨，

第一的那个不许虐待俘虏们哟依哟，

调戏妇女们那个是不允许呀嗬嗨。

······

王九斤、李九斤跟随着山歌调唱着。

歌声随着火光，映照着群山。

群山在歌声和火光中活动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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