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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了解你们的爹吗？”九斤黄把独活和李小幺叫到屋外的大松树下，心情沉重地问他们。

“爹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可我们不能眼睁睁地丢下你们两个老人出山啊。”李小幺看着背早已佝偻的九斤黄，摇着头。

“要走，必须一家人一起走！你们都这么大岁数了，我们是绝对不能让二老孤怜怜地呆在这无人区里的。”独活态度很坚决。

“唉，你们要是不走，他还会气死第二回、第三回的。”九斤黄望着王昌林睡觉的房间，长叹一声：“一根筋啊。”

“或者，让独活带着王九斤和李九斤走，我在这里陪伴你们二老。”李小幺说。

“要走一定得带上爹和妈走，不然谁也不准走！”独活斩钉截铁地说。

“唉呀，难道你们还不明白你爹的意思吗？他是不愿意说明白呀，最伤心最明白的事实，他是最不愿意说破的呀。他只能让血从他自己的心口上流也不愿说出口的，他是要在这里为四排长和他的战友们守灵的呀！他至死也不会离开这里半步的呀！他怕他一旦离开这里了，四排长和战友们的魂找回来会扑空啊，我的傻女儿哟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九斤黄说得眼泪花花地，声音也梗塞了。

“我们就是要同你们二老一起给四排长伯伯们守灵的嘛！不然，我在跟小幺哥结婚之前，我早就逃婚了！”独活帮她妈擦拭着眼泪。

“你跑得出去吗？这么大的山你怎么逃跑得了？”李小幺绝不相信独活会跑出大山。

“你不相信是吧？其实，爹看到我不愿嫁给你，那时就把地图塞给了我。但我没接，我要和爹一起等四排长伯伯们回来。”独活说出了二十多年前她爹的秘密。

“你为什么一直守口如瓶？”九斤黄问。

“爹没让我告诉任何人，我就不能说出来。”独活平静地回答她妈。

“先不说这个了，我们得找个好办法让爹跟我们一起走嘛。”李小幺回到正题。

王昌林醒来后走出睡房，看到李小幺给独活和两个儿子用椴树皮编成的路上要穿的草鞋，看到独活收在篾背篓里的玉米面烙饼，看到王九斤装在竹筐子里的腊熊肉和野猪肉等，看到李九斤装在藤条箱子里的几件麂皮衣服，他相信女儿女婿孙子们是在按照他的命令，准备要出山了，要回到他的老家去生活了。

回到睡房，王昌林找出一个十分精致的竹筒，里边装了六个这些年猎获的林麝的麝香囊。他喊来李小幺和独活，很慎重地将香囊竹筒交给李小幺：“这东西很值钱，千万别让它受潮了。你们回到老家后要修房子，我们家的老房子肯定早都倒塌了，还要买油买盐，每个人还要买布缝几件新衣服，那些都是要钱的，你们把这些麝香卖给中药铺，换些钱，好好过日子，啊。哦，你看我这记性，要早点给我的两个孙子张罗媳妇，都二十几的大小伙子了，这是大事呀，别耽搁了他们。”王昌林说到这里，闭了一下眼睛，把泪忍了回去。

“爹，我们明天吃了早饭就走，你看行不行？”李小幺收好竹筒。

王昌林抬头后手搭额头，转着身子望望四方的天际，“行嘛，趁这几天是大晴天，好赶路。”

“爹，你看明天我们就要走了，你还有什么话要叮嘱我们的？”独活把他扶在椅子上坐下。

“唉，要给你们说的话，这几十年都说了，只要你们照着去做就行了。不做的话，说得再多也没用呀。”王昌林喉头发梗，担心自己说不下去了，但他强忍着没有让眼睛发潮，他怕给孩子们最后留下一个精神软弱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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