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二爷逮疥毒

　　孺子牛

　　二爷是我的二祖父，资深乡村医生。二爷擅长看外科的跌打损伤、肿瘤恶疮、刀伤火伤，熊抓狗咬、糜烂褥疮等病症。由于医术超群，患者康复率高，在我们那里方圆十里八村名气很大，乡亲们称他是终南山下膏药王，疑难杂症牛一帖。赞誉他是“华佗”转世，孙思邈复生。

　　二爷看病用药的药材实际很简单，就是利用乡下常见的爬虫小动物“蟾蜍”，我们乡下人少文化给其起了个很难听的名字叫“疥毒”，有文化的县城人则叫其为“癞蛤蟆”。二爷就是利用这个人人都嫌弃大家不待见的野生爬行动物研制中药给患者治病。乡下这种动物很多，每年进入夏季就能在村子的房前屋后、田埂路边、草地树林随时见到。

　　我记得每年的端午节一过，二爷隔三差五就会叫我在放学后的黄昏里，到他家房子周围的墙根、水沟、树林逮蟾蜍，说这是蟾蜍出来觅食的时辰比较容易发现。尤其是夜间闻其哇鸣声就可顺藤摸瓜找到。一开始我很怕“疥毒”，因为其长相丑陋，面目狰狞，见人就缩成一团，背上的毒疙瘩往出排放白色液体，乡人说那就是排毒，人沾在身上就会得毒疮，轻者瘫痪重者死亡。因此我很不乐意帮二爷逮“疥毒”。二爷便给我讲述“疥毒”的益处，说：古医书上介绍它是一种药用价值很高的动物。其全身是宝，蟾酥、干蟾、蟾衣、蟾头、蟾舌、蟾肝、蟾胆等均可以加工成名贵的药材，为人解除病痛，延年益寿。 还给我介绍说村里谁得了疥疮，谁得了肿瘤就是用“疥毒”制的药物医治好的。慢慢地打消了我对蟾蜍的恐惧与厌恶，我逐渐由被动变主动，开始积极帮二爷逮疥毒。

　　二爷逮蟾蜍从不杀生，主要是提取蟾蜍身上分泌的白色液体，发现蟾蜍后，二爷让我用木棍按住不要让跑掉，遇到这样的突袭，蟾蜍便使出浑身的力气抵抗，在挣脱不了的情况下，便发自本能地释放身上的毒液，二爷则蹲下来用小木刀刮取分泌物，每刮一刀就抹进一个小玻璃瓶里，每刮完一次二爷就用刀把敲击一次蟾蜍的头和脊背，蟾蜍便又分泌一次，二爷再刮取一次，直到蟾蜍分泌不出，便才叫我放生。就这样，一个多小时的黄昏大约可提取四五只蟾蜍的分泌物。天渐渐黑了，二爷拍拍我的头说，今天晚上收获不小，就到这里吧，回去写作业，然后从衣袋掏出几颗冰糖给我算是对我逮”疥毒“的奖励。二爷回到家便关起门来躲进药房配置药物。用配置好的药物为求医的乡亲们治病。我对二爷用蟾蜍毒液配置药物一直感到很神秘，几次问他的时候，总说家传秘方，等你长大了跟我学医时自然会传给你。后来我长大了没有继承祖业，二爷说，社会变了爷不能怪你，不学也罢。在爷孙闲聊时还是泄露了配方秘密。二爷是把刮取的蟾蜍分泌物和提先向村里正在奶娃的媳妇索取的人乳活在一起搅拌均匀倒进瓷碗里，加入中药材冰片、没药、雄黄、朱砂、黄酒、白梅花及白菊花等搗拌成糊状装进磁罐里密封保存。有患者来了就用木片适量刮出来涂在疮伤处贴上一块辅料护住，一般一个礼拜伤口就可痊愈。另一种制药的办法是将糊状药膏晾晒干燥保存。但是对于各种物药的配方、计量和先后顺序，二爷始终金口不开密不示人，这些秘密最终被他带进了棺材，成为后代捶胸顿足无法弥补的遗憾。

　　二爷说蟾蜍的耳后腺、皮肤腺分泌的白色浆液的干燥品叫蟾酥，是珍贵的中药材，有解毒、消肿、止痛、强心抗癌、麻醉等功效，可治疗心力衰歇、口腔炎、咽喉炎、咽喉肿痛、皮肤癌、痈肿疗毒等症。后来，二爷还陆续用蟾皮、蟾干以及蛇皮、蜈蚣、蝎子、知了等研制出不少药物，用于患者活血解毒，消肿止痛，疗毒恶疮。解除了不少患者的痛苦。被患者们赞誉为关中“牛一贴”。上了岁数的二爷长髯飘飘，精神矍铄，一副仙骨道风的形象。二爷高寿到90岁无疾而终，被大家称为仙世。乡亲们为他举办了隆重的葬礼，以表示对他的感恩。

　　我成年后查过资料，上面讲到我国著名的六神丸、梅花点舌丹、一粒牙痛丸、心宝、华蟾素注射液等50余种中成药中都有蟾酥成分，  说明我国早已利用蟾酥治疗多种疾病。目前德国已将蟾酥制剂用于临床治疗冠心病，日本以蟾酥为原料生产“救生丹”。

　　由此可见，二爷对继承发扬祖国传统的中医疗法是贡献不小的。

　　仔细琢磨，我们那里人把蟾蜍称做“疥毒”，虽不好听，却是顾名思义名副其实的叫法，蟾蜍是个有毒素的动物，中医科学合理地利用它的毒素为人们治病，所起的作用就是以毒攻毒，毒去人康。中国医学的生物疗法真是了不得的。

　　2017年5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