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彭雪晴那一走出，燕南风的心就都放到柳子成身上了，有责怪，有愤怒，当然也有牵挂。从派出所将柳子成接上车后，他把更多的时间都交给了柳子成，那一阵子燕南风就是个听众，在听一个有关性压抑、有关情感、有关烟花女子至真至爱的故事。一时间自己也跟着沉醉其中了，感觉人心中的情感是多么莫名其妙，它能驾驭人，有时候人却不能驾驭它。在整个事件中，燕南风还是觉得柳子成处理事情是正确的，若是换了自己也是会这样做的，尽管觉得对那女子略显愧疚，但男人心里是不能留存半生阴影的。

一路上燕南风的心里就是这样东啊西的胡乱揣摩着，暂时就把彭雪晴给忘却了，可是当他把车开到停车场门口，眼见彭松年过来开门的时候，一个人的名字便闪电样射向了心头，那人是彭雪晴。同样有一份叫作愧疚的东西，水样漫过燕南风的心头，于那种时候将彭雪晴一个人撇在那儿，像什么呢？像熊熊的篝火突然被淋了雨水？像高空的人突然踩空？像美梦骤醒？那时节的女人是需要男人爱抚的，那时男人的爱抚是朵花，添加在如缎的锦绣上，那时候男人的爱抚是一杯茶，袅袅的茶香氤氳在女人醉意惺忪的眼前。可是燕南风给彭雪晴留下的是孤枕单衾。

车开离停车场不远，燕南风便停到路边，掏出手机给彭雪晴打电话。先拨她的手机，没人接，又拨了她的座机，依然是没人接。燕南风不免有些心慌起来，眼见就要到夜间十二点钟了，按理说彭雪晴是不会再出门的了，是睡熟了听不到电话铃声？似乎也是说不过去的。况且她的手机也一直都是处于无人接听状态，又不是关机的盲音。燕南风干脆将车熄了火，在车上静坐了起来。过了七八分钟的样子，燕南风拿起电话，又拨。

这次彭雪晴接电话了，一开口却就是怪罪的话：“吆，到现在才想着给我打电话啊？不知道你那边出了怎生的情况，一直都有些不安心的。”

“让姐牵挂了，我这边事情处理好了，没什么问题的。我刚才给你打过电话了啊，手机和座机都没人接的。”

“刚才打过电话了？刚才是多久啊？是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前啊？人家不在怎么接你的电话？”

“姐不在？出去了？”

“出去？出哪里去？你不知道眼下都是三更半夜了啊？你走后我就一个人盯着电视瞅，可老是没有顺眼的节目，想问问你那边情况的，可一转念，你都不想给我说。还有啊，看你临走前接电话的那个小心样子，生怕我听到什么似的，你说我还去操哪门子的心噢？这不，感觉有些乏了，就去冲下身子准备睡觉的，偏偏这时候你的电话来了，等我急着忙着擦干了身子过来，那该死的电话又都哑了。”

燕南风一听先自乐了，忙说：“好了好了姐，都是南风的不是。反正现在没什么事了，我是在回家路上给你打电话的，具体细节等日后有空再说给你听。现在你是澡也冲过了，好好睡一觉吧，你不说，我倒是没感觉，现在自己也是感觉有些乏的，我回家了。”

“好吧，你慢慢开车。”

“知道了姐。”

燕南风到家时已过了午夜，月秀也已睡醒一觉了，等燕南风躺到床上，月秀似乎没了睡意，侧着身不停地往燕南风身上靠。她一条臂膀绕过了燕南风的头部，手在燕南风的耳垂部摩挲着，另一只手先是抚着燕南风的腿，而后挑起内裤的橡皮筋，顺势滑到了燕南风的私处。

燕南风明白月秀的意思。她是个不善表达、不善言谈的人，但眼下这样的动作是一个正常女人正常的需求。只是此刻燕南风真的有些乏了，怎生说也找不出那样的激情，与其疲于应付，不如拒绝，燕南风这样想。

于是燕南风就去抓着了月秀的那只手，不让她过份地动作，嘴上跟着说：“我太累了，想睡一会。”

月秀倒是很爽快，接口说：“行，你睡你的吧，我就是想这样抱着你。”

第二天，月秀早早先起了床。她没有惊动燕南风，心里是想让他多睡会儿。整个下半夜，她也感受到燕南风那句我累了的话，燕南风一直都睡得很香甜，自己拥着他就如拥着个孩子，是的，月秀是有这样的感觉的，尽管在她的心底最初是燃着一份欲念的，但当她听见自己的男人说出累的话，心里便把那一份念想轻压下去了。只是在心间仍然是想要一份抚慰，想要一份来自男人的体贴。还好，这个男人就在自己身边，在自己的怀里了，月秀满足了，于不知不觉间也进入了梦乡。

是臂膀的酸麻才让月秀醒来的。拥着一个人睡觉其实不是个好差事，月秀慢慢抽出自己那条让燕南风半枕着的臂，燕南风只是动了动身，把头歪向一边，继续他的美梦。月秀轻轻舒展了两条腿，把自己放平，感觉就舒服多了。

拣好了一堆菜叶，又烧好了两瓶热水，燕南风才醒。当燕南风忙着洗漱的时候，月秀就到厨房给他弄早点，是水煎的荷包蛋。月秀知道自己男人喜欢吃青菜，特意加了些刚挑好的菜叶，那蛋煎得也嫩，油软地半浮在水间。燕南风一般不说是吃荷包蛋，而是叫吞，黄心儿还有些夹生，一口一个，那样子似乎都是不需要咀嚼的。月秀清楚地记得，燕南风喜欢这样吃鸡蛋，那还是在自己做月子的时候。农村里女人做月子，说吃鸡不好，吃鱼也不好，通常都是以鸡蛋做主食的。往年间人穷，鸡蛋稀罕着，为数不多的鸡蛋当然都是给产妇留着，她最需要补嘛，掉下了块肉坨子，还流那么多血。有的妇女生产不顺，说不定还要挨上一刀的。月秀做月子的时候，农村里早就甩掉了过去的那顶穷帽子，最起码鸡蛋早就不缺吃了。于是家里就再不需要单独给月秀弄饭，而是一做两人的，让燕南风也享受了一回做月子的待遇。月秀几乎是天天吃鸡蛋，都吃腻歪了，多下来的都是燕南风吃。燕南风就给到家里来服侍月秀的岳母说，若是做鸡蛋给我吃，就给做夹生一点的。月秀一开始见他那么个吃法，还有点反胃口呢。

就在燕南风吃荷包蛋的当儿，小敏也醒了，见爸爸在吃东西，嚷着也要吃。月秀就忙跑过去说：“等会儿妈妈再给你做，爸爸吃过饭要去配货站的。再说，你不知道啊？爸爸是喜欢吃生鸡蛋的，你敢吃吗？”

小敏就直摇头：“不要吃生鸡蛋，要吃熟鸡蛋，妈妈给小敏煮。”

“乖呢小敏，等下子妈妈给你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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