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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耻对于疾苦和饥饿，简直轻如鸿毛。九斤黄的呼吸顺畅了，就又说了一个字：“吃”。

王昌林听明白了，但他不敢回头看，他怕那道白光四射的乳沟。所以他一动也不动地看着空气，心里却在打着鼓。

九斤黄的手探到了地面，抓起了一根腐木棍，喂到了自己的嘴里。

王昌林是听见了这个响动的，他没有立即回头去看，他怕再看见了她的那道乳沟。他只有一个认为，九斤黄是想拉过衣襟来掩盖自己的胸部。他要等她完全掩蔽好了再回头喂她的独活糊糊。

背后传来了呼呼呼的咀嚼声，王昌林这才回头看。可是，这时他眼前不是一道乳沟，而是一对乳房！

“你、你、你······，快穿、穿好、好衣裳。”王昌林火速扭转头，声音发着颤抖节节巴巴地低声说。

王昌林说完后又发现自己好像没说完，又才补充道：“不要吃了，那是树棍子，你啃不动的。”

王昌林怕再看到那对乳房，就心惊肉跳地丁直走向沟坎边，那里生长着茂密的粗根大叶的独活，而且顺着沟坎一直长过了后山口。

王昌林拼命地拔起生嫩的植物来。但是，他拔了一大堆，却没有几根是能吃的独活根。

他恨自己拔错了许多不该拔的植物，更痛恨自己的眼睛，因为眼前老是晃动着一对乳房。他为了转移注意力，就拼命地拔独活苗，然而，拔着拔着，眼前晃动的独活苗又变成了一对晃动的乳房。晃着晃着，他就觉得这虚晃着的乳房越来越不真实了，似乎是两发子弹尖、两把刺刀尖、两只竹笋尖、两个大馒头、一对茶杯盖，······。

都不像啊都不是，它究竟像什么呢？什么也不像，乳房就是乳房，乳房就是孩子的粮食。别的粮食都是死东西，只有人生最初的这种粮食却是活东西，记忆中他好像没见过这种活粮食，更没吃过这种粮食。不知不觉间，他周身有些燥热了，破衣烂衫把他的身体裹缠得太紧了，他有点喘不过气来，身体的挤压感使他不得不想再看看那对乳房。他想忍住，却怎么也忍不住了。在他的意识中，他非要弄明白那对乳房究竟像什么！于是，他悄悄地把头埋进草丛，让双眼从草棵细枝间伸过去：一个大肉包子躺在地面的破衣襟边，另一个大肉包子挂在一面粉墙上，时不时地互相点一下头······。

王昌林一动也不动地看得两眼发酸、周身充血、下体发胀了，他也没觉得，就连松软潮湿的地面上被他的身体碾压出了一个人形的长坑，也没有任何东西调动得开他的两只眼睛和一颗七上八下咚咚直跳的心，似乎静谲的山野就是专门提供给他观看和遐想的。

“王班长，哎，当兵的！” 半天没听见王昌林动静的李小幺喊起来了。喊了还是没有动静，李小幺就自言自语道：“这个王八蛋，不会丢下我们不管了吧？”李小幺说完，艰难地站起来，眼往四处搜寻，他就望见了水沟边绿草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王昌林。李小幺顿时号啕大哭起来：“王班长，你怎么先死了呜呜——，你死了我们怎么办呀呜——呜——。”

晃忽中，王昌林打了个寒噤，四肢一激凌，就听到了李小幺的号哭声。这下他彻底清醒了，就迅速四肢撑地站了起来，走回到窝棚跟前，大声对李小幺吼道：“还没死哩，你号什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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