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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斤黄和李小幺因为成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加上长时间没有吃过油盐，脸色白得像一张纸，没有一丝血色，而且还浮肿得像熟透了的冬柿子。无论是独活还是野樱桃，都只是活命的纤维，而非有营养的强身健体的食品，所以，大家的身体柔弱得像烂冬瓜一样软塌。
王昌林很想弄到一只野兽或一窝鸟蛋来，为大家补充营养。他想起了九斤黄与他斗狠时，曾咬死过的那只黄鼠狼，肚子里就有一层白油，当时烤了三个人吃了，身子骨硬扎了好几天。
可是，他发现自己的四肢也都浮肿了，再看看九斤黄和李小幺，脸盘好像也比过去大了，前些时饿得塌下去了的眼眶和两腮，在不知不觉间也鼓起来了。
未必他们也害了浮肿病？王昌林先在自己的手脖子上掐，一掐就掐出了一个深坑，松了手指后这坑半天也不恢复原状。于是他就走到李小幺身边蹲下去，抓过李小幺的手脖子，在同一位置用同样的力度一掐，也是一个坑，也是半天不恢复原状。
他最担心的问题还是出现了，大家都得浮肿病了，肯定是长期吃独活樱桃等野草野果中毒了。
一旁的九斤黄看着王昌林的举动，没好气地说“试什么试？都缺油缺盐了。”
经九斤黄这一点拔，王昌林明白了。但他一筹莫展：他的干粮袋里还有点盐，最多也就半斤，但他绝不想动一两一钱了，如果都吃光了排长和战友们回来了吃什么？他们的身体比自己更需要盐分。他蹲在地上想法子：要是能弄到一点盐吃不就消肿了么？问题是哪里有盐？要是吃几餐粮食不就好了么？可是，哪里有粮食？他想起了他的干粮袋，那里有半斤盐和几斤苞谷粒，对，去拿来看一眼也能解解馋。
然而，他往起站的时候，两眼突然一黑，咚地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李小幺见王昌林倒下去了，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救人，不是王昌林的死活，而是觉得这个家伙死了他就有活路了，就能逃跑了，于是，他拖着沉重的铁链子，寻找装盐和苞谷粒的干粮袋子。
倒在地上的王昌林身体抽蓄了一下，带动了一丛小草的晃动。这把正在翻找干粮袋的李小幺吓得心头一紧，立马停止了动作，呆呆地看着王昌林。
李小幺以为王昌林马上要站起来制止他的企图，于是，他急切地在身前身后找石头。在这被看押的大山之中，他们的惟一武器只有石头。
“你以为他死了我们就能活么？蠢货！”九斤黄盯着正对着王昌林的脑袋举起石块的李小幺的眼睛吼道。
举着石块的李小幺犹豫了，左看看九斤黄右看看王昌林，后来，那块石头就从他那只软弱的手上掉在了地上。
“这是好机会呀司令。”李小幺像是哀求也像是不服气，蹲在王昌林身体旁边憋闷着。
“掐人中，把他掐醒。”九斤黄命令道。
李小幺却装作也要昏倒的样子，手在空中乱张乱舞了几下，脚下几个趔趄，顺势歪倒地上，又就着坡度打了几个滚，就滚到了一大丛马桑树下。
马桑树下有王昌林埋藏着的苞谷粒，这是王昌林的最高机密，但被李小幺猜到了。
当着九斤黄的面，李小幺不敢有大的动作，只得静静地等待机会的到来。
九斤黄考虑的是多一个人，大家活命的希望就多一分。如果让王昌林死了，不仅大家都走不出这八百里无人区，而且万一被共军找到或是抓住了，人家说是我们把他杀死了，我们横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况且，日今眼目下，王昌林能管大家的吃管大家的住管大家的睡管大家的安全，他活着比李小幺重要得多。
九斤黄慢慢地爬到王昌林身边，举起戴着铁链子的右手，亮开大拇指，在王昌林的人中穴上狠劲地掐着。
掐了几下，王昌林的上嘴皮就有了一点点血色，只是深陷下去的几道指甲印又紫又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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