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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明祥听到这里时，早已恨得咬牙切齿的，他把捏在手里的杯子狠狠地在地上摔个粉碎，说：“姓李的，你把我家的地占了也就占了，还把我大也给打了，是欺我马家没人吗？”

刘虎娃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又说：“这李有泉也真是欺人太甚了。这事村里人都看不过眼，可谁敢说个‘不’字哩。你不晓得，为了给你报信，为了不让李有泉他们家的人看见，我黑天半夜地走路，那交也不晓得摔了几个哩。”

马明祥说：“我原来还准备，只要他李有泉确实对我大好的话，他想要那块儿地，就给他吧，没想到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还偏偏不给他……”

马明祥说到这里，对刘虎娃说：“你先回去，别让李家发现是你给我告的密。我把这里安顿一下就回来，这个官司，我跟他是打定了。”

刘虎娃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明祥，给你说句实话，到这里来的路费，我还是……”

马明乡从身上掏出一沓钱，数出一部分递给刘虎娃，“这是一百块，你拿上吧。”

刘虎娃一边接着钱，一边讪笑着说：“看看，挣钱的人出手就是大方。”

打了马承业，李有泉猜想他肯定会去找儿子的，可一连两天，马承业的身影依旧在村子里出现，这倒让李有泉纳闷了，给儿子们说起，李海龙满不在乎地说：“就算他把马明祥找回来又能咋？他要是敢来，我就照打不误。”

李云龙说：“我看那马承业一定是害怕了……”父子几人就这么议论归议论，谁也没有把这当回事，第三天早上，李家父子和来帮忙的亲戚们刚到清河滩不久，乡政府的那辆破旧的吉普车摇摇晃晃地停在村口，两个身穿警服的人一路打听着来到清河滩。

李有泉正在地里指手画脚地指挥着众人，突然见法庭的两个办案员来到地头，心里头当即“咯噔”一下，脸上却装得若无其事地迎上去招呼着说：“哟，你们咋到我这里来啦！走，咱到我窑里喝水走。”

一位办案员拉开公文包，抽出一张盖着大红戳子的纸递给李有泉，说：“李书记，有人把你给告了，你在这个上面签个字。”

“什么，什么，”李有泉故做惊奇地问，“谁把我告了，告我的甚哩？”

那位办案员说：“告你强占他人的土地。”

“马承业？”李有泉说，“我这地是跟他换过来的，他咋能？”

办案员说：“从今天开始，你把工停了，等把这件事情弄清楚再说。”

办案员说完，掏出笔，让李有泉在送达通知书上签了字后离开了清河滩。

李有泉目送着办案员走后，一声不吭地在一块儿石头上坐下来，他的几个儿子见状，也都丢下手里的工具走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李云龙说：“嘿！想不到马承业这小子还在暗地里日弄人哩。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再把他打上一顿。”

李海龙说：“就往死里打。”

李云龙又说：“他以为告到法庭咱就怕了？咱该干甚还干甚，理也别理。”

李有泉慢腾腾地站了起来，说：“我估计，是马明祥回来了。这小子是咋个晓得这件事的哩？看来，这回的官司是非打不可了。”

李生龙看着父亲，问：“大，那咱这里该……”

李有泉说：“停了吧，等官司打赢了再动工也不迟。”

马明祥回来了，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回了家，肯定不让儿子跟李家较量的，便在回到无为镇时，就把诉状呈给了无为镇法庭。回到家里一说，果然得到了父亲的反对。马承业说：“明祥啊，不是早就给你说了嘛，李有泉那一家子咱惹不起，可你咋就不听话哩？”

这么些日子没见，马明祥忽然觉得父亲苍老了许多，看着父亲脸上的岁月印痕，他不禁潸然泪下。自己从下就殁了妈，是父亲把他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的，可如今，自己不仅没让父亲享上一天的清福，反而遭受着更大的熬煎和痛苦，心里的这份自责是难以言表的，他说：“大，我已经长大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都晓得哩，你就不要给我操心了。人活着就是要争一口气，我已经想好了，等这次的官司了了，你就跟我走吧。那块地，咱不要了。”

马承业叹了口气说：“这事，咱日后再说。”

到了法庭问话的这天，李有泉直到十点多钟时才来到无为镇，见了吴思田的面就说：“我说你这个吴庭长也真是的，屁大个事，还值得手下正儿八经跑到我的清河湾来，让村里人咋个议论哩。”

吴思田笑了笑，给李有泉递过去一支香烟后说：“李书记，我这也是公事公办嘛！马明祥告你强占他家的地。没办法，我只能请你来应诉了。”

李有泉接过香烟，掏出打火机点燃后说：“他马明祥告我强占他家的土地，我李有泉是那种人吗？清河滩的那地，是他父子俩跟我换过来的，这事不光我清河湾的人可以作证，就连他马明祥本人也给我写了换地协议哩。”

接着，李有泉把今年马李两家如何在换过的地里种庄稼的事情给吴思田说了一遍。并把有马明祥签了字的协议书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了吴思田。

吴思田看完那份协议以后，看着李有泉不解地问：“那他为甚还要告你呢？”

李有泉说：“我想他肯定是后悔了。”

吴思田想了一下，说：“既然这样，那，这份协议就先放在我这里吧，等你们的官司了了再还给你。”

李有泉半开玩笑地说：“放在你这里可以，不过，这万一弄丢了，你可要给我赔哩。”

吴思田起先一愣，尔后又指着李有泉大笑起来。

两个人说了这么一小会儿的话就已经到了该下班的时候，李有泉对吴思田说：“吴庭长，咱们俩也这么长的书记没有在一块儿喝两盅了。你看，今天我来又刚巧碰上吃午饭的时间，走，咱两个今天好好喝上几口。”

吴思田推辞着说：“这事要搁在往日，我一定跟你喝个痛快，可现在你们两家正打官司，我……”

李有泉一把拽住吴思田的胳膊，边往外走边说：“有理走遍天下，你我怕甚？”

见李有泉执意如此，吴思田只好随着他向街面走去。

马明祥怎么也没有想到，李有泉的手中竟然有自己亲笔签名的换地协议书，当吴思田把那份协议书放在他的面前时，他顿时惊得呆若木鸡地站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地说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什么时候跟他签过协议呢？”

吴思田说：“我说马明祥，这份协议书你也看了，而且你也承认这字是你写的。要说你现在后悔了，不想跟李有泉换那块地了，这我相信哩，可是你不该背着牛头不认赃啊！”

马明祥颓废地坐在椅子上，有点欲哭无泪地说：“可我确实没有跟他李有泉签过什么协议啊！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哩？”

吴思田沉下脸说：“我还想问你哩。你说你没有签，可这上面的字是谁写得，嗯？好了，别在我这里胡球折腾了，回去该干甚就干甚去吧。”

不容得马明祥再辩解，吴思田就把马明祥给赶出了办公室。

走在回家的路上，马明祥觉得自己的脚步是异常的沉重，也不知用了多长的时间才回到家里。父亲马承业一见儿子的脸色就吓了一跳，关切地问：“明祥，你，你这是咋啦？”

马明祥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有气无力地说：“大，咱这官司，输了。”

马承业吃惊地问：“输，输了，这咋可能哩？”

马明祥的额头上渗出细小的汗珠，说：“我也不晓得是咋回事，李有泉的手里有我签了字的协议书哩。法庭认证据……”

马承业也着急，这是多好的一块儿地啊！当初自己没有这份希冀，可如今既然分到手中，就这么的丢了，于心不忍啊。不过，他不愿意看到儿子因此而痛心，便给儿子宽心着说：“明祥，你别难过，没就没了，咱村里没有这块儿地的人，不也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了嘛！再说了，你在外面做生意，就我一个人，过那么一块地，还真忙不过来哩……”

马明祥摇摇头，有点前言不搭后语地说：“我丢不起这个人，我怎么会跟他签协议哩，可是，那协议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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