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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纤纤再次回到清河湾的家里。李有泉见了孙女高兴得不得了，说：“我家纤纤念了高中的书就是不一样，晓得爷爷时常想着哩。不像你姑，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纤纤说：“你以为我是想了你才回来的？我是回来跟你商量事情的，你要是不答应的话，我也就像我姑一样，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李有泉的脸色渐渐地阴沉下来，说：“是不是你跟姓马的那小子的事情？”
纤纤说：“明知故问。除了那件事情，我还有什么事要跟你商量的。”
“不行！”李有泉的胡子乱颤，手里拄着的拐杖在地上狠狠地敲了几下，“我李有泉的孙女就是踏了黄河也不可能进他马家的门。他马家跟我李家有八辈子都解不开的仇哩。”
“你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纤纤骂道，“你就不想想当初把人家整的多惨。”
李有泉勃然大怒，拐杖直指孙女的脑门，“敢骂起我来了。真格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了。我没忘你二大少了一个耳朵，没忘你姑姑到尔格也寻不上，更没忘记你大是被乱石头塌死的……”
“那是你的坏事做得多了。”纤纤以牙还牙。
纤纤的话触到了爷爷李有泉的痛心处，他立即操起拐杖就向孙女的身上落了下来。李纤纤一边哭喊着，一边在躲避着爷爷的拐杖。就这样，爷孙俩一个在前面又哭又跑，一个在后面又骂又追。不多时，脑畔上就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村里人。
就在爷孙俩闹得难解难分的时候，李生龙走进了院子，呵斥着说：“大，你已经是七八十岁的人了，咋还跟小辈淘气打架哩？也不怕人家村里人笑话。”
李有泉停下来，瞪着眼睛气喘吁吁地说：“不打？不打就不听话。这龟孙子，一满把这狗日的宠坏了。给她说了多少遍了，让她不要跟姓马的小子再来往，可这龟孙子就是不听。”
“那也不是你打几下就能解决得了的事情。”李生龙说。
“棍棒之下出孝子。”也许是追孙女追得累了，李有泉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这辈子，我跟马锐是跟定了。你要不答应，我就死给你看。”李纤纤一脸的倔强。
李有泉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孙女对李生龙说：“你看看，你听听！人活脸树活皮，这龟孙子一满是连脸都不要了，把咱李家先人的脸面也给丢尽了。”
李生龙抬头看了看越聚越多的人群，低声对父亲说：“要不这样吧，我把家龙他们叫来，大家商量商量？”
李有泉余怒未息：“那你就赶紧叫去吧，赶天黑到我家里来。我就不相信，她女子还反了天不成。”
李生龙没有立即去找他的几个弟弟，而是在父亲李有泉的跟前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大，你先消消气听我说……”
“还有甚说得？”李有泉问。
李生龙说：“纤纤的事情，依我看你就别管了，就由着她去吧。”
“不行！”李有泉当即拒绝着说，“我李有泉不会拿着孙女去头情。”
李生龙叹了一口气说：“这些年来，我把咱跟马明祥家的事情前前后后的不晓得想了够多少遍，总觉得那个时候做了不少对不住马家的事情……”
李生龙说的是真心话，这些年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开始对当年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怀疑，也有了一丝悔改的意思。
“李家的不孝子孙啊！”李有泉颤巍巍地站起来，狠狠地盯着儿子说，“清河湾李家从我爷爷那辈开始就是村里村外的强人。没想到到了我这辈儿竟成了老鼠下儿子——一窝不如一窝了。纤纤那龟孙子是鬼迷了心窍了，可你也跟着说起了马家的好话来了。”
“李家七龙八虎的强了一辈子，可到头来落了个什么下场？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搁在你心里的这个结也该解开了。大，纤纤把这事给我说了，说是马明祥，不，是马怀乡已经答应了他俩的事了。何况人家尔格成了什么企业家……”李生龙尽量劝说着父亲。
“他马明，马怀乡再好我也不稀罕。”李有泉的话明显地软了下来。说完话，他慢腾腾地向家里走去。
李生龙也站起来，看了一眼依然噘着嘴站在院子里的纤纤后离开了。
李有泉躺在炕上，眼睛失神的看着窑顶。
纤纤走进来，一声不吭地收拾着她的东西。
“纤纤，你这是干甚哩？”李有泉翻身坐了起来。
纤纤冷冰冰地回答说：“在这个窑里我是一棵无根的沙蒿。我不走还等甚哩。”
李有泉长叹一声：“我李有泉是心强命不强啊！”
纤纤就像没听见一样，把已经收拾妥当的行李往肩上一背，瞟也没瞟她爷爷一眼，转身就走。
李有泉一把拽住孙女，眼睛里泛起浑浊的泪光，“纤纤。你不要这样，爷爷答应你还不行吗？”
“真的？”纤纤脸上的欢喜一闪即过。“你该不是哄我吧？”
“我说得是真的，”李有泉说，“爷爷不能没有你，哄你就变王八。”
纤纤扔了行李，一把搂住李有泉的脖子，破涕为笑地说：“还是爷爷最亲我。不过，你还要答应我的一件事情。”
李有泉佯装恼怒地说：“我说纤纤，你可别得寸进尺啊。不信你去问一问你的几个叔老子，我甚时候给他们松过口？”
纤纤撒着娇地把脑袋一摇，“就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要求。”
李有泉戳了一下孙女的脑门，说：“你有个甚要求？”
纤纤说：“马锐和他的爸爸准备回一趟清河湾，到时候你不仅要去迎接，而且要到无为镇去迎接哩。”
“这……”李有泉迟疑起来。
“去不去？”纤纤复又噘起了嘴巴。
李有泉被孙女整的哭笑不得，只好答应道：“好吧，就依了你，我的小祖宗。”
“思源”公司挂牌成立的时间就定在清泉县逢集的日子，这一天，唐建业很早就笑容可掬地站在了“思源”公司的大门前，他的脚下铺着红红的地毯。到了大约十点来钟左右，“思源”公司的门前突然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唐建业和马怀乡手里拿着剪刀剪开了由礼仪小姐端来的彩带后，唐建业大声宣布道：“清泉‘思源’果品开发公司今天正式成立了。”
围在下面的人群立即报以热烈的掌声。
掌声过后，唐建业说：“乡亲们，今天，是我们清泉县大喜的日子，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为什么说今天的日子值得庆贺呢？大家也都知道，改革开放到如今已经有二十个年头了。在这二十年的岁月里，别的地方已经过上了小康或者是富裕的日子了，可我们清泉县依然在温饱线上徘徊着，也是塔山市出了名的穷县。为了能让我们尽快地脱贫致富，市委市政府曾经多方联络，想给咱们县进行招商引资，可是收效甚微啊！为什么，就是因为咱们这地方是要资源没资源，要矿产没矿产，人家不愿意到咱这穷山沟里来啊。当然了，我这个当县委书记的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我没给大家当好这个家，没有能力当好这个一家之主。如今，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这一切终于有了转机……”
唐建业说到这里，扭头看着马怀乡给大伙介绍着说：“站在我跟前的这位就是‘思源’公司的老总马怀乡马企业家，他也是咱们清泉县的人。他致富不忘乡亲，为了让咱们早一天过上好日子，他毅然回到家乡来投资。我敢肯定的是，只要大家好好干，用不了多久就能过上好日子……”
唐建业的话还没有说完，下面就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来。
唐建业打着手势让大家把掌声停下来以后又说：“如今，党中央在我们西北地区实行封山禁牧、退耕还林的政策，要再造一个山川秀美的西北地区。这是一个好事情，我们这里的土地贫瘠，辛苦一年也打不来几颗粮食。咋办？那就种草种树吧。你们想一想，政府把钱发给你们，让你们买粮吃，而你们一年收获的苹果、红枣等农产品这里又大量收购。你们说，这好日子还会远吗？”
下面的人都大声回答说：“不远了。”
唐建业又问：“有信心没有？”
“有！”
说到这里，唐建业看着马怀乡说：“马总，你给大家讲几句话吧。”
马怀乡笑了笑说：“那，我就简单地说几句。”
马怀乡往前走了一小步，轻咳了两声后说：“乡亲们，我跟你们一样，是土生土长的清泉县人。有句俗话说得好，美不美，故乡水，亲不亲，家乡人。算起来。我离开咱清泉已经有二十年了，在这二十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咱清泉的父老乡亲，山山水水，总想回来看看。可是，由于种种原因，我一直没有实现这个夙愿。当得知我家乡的人民依然过着贫困的生活时，我的心里感到特别的难过，决定回来帮着大家过上好日子。今天，我的这个愿望在塔山市委市政府和清泉县委县政府的帮助下实现了。在这里，我郑重地宣布，‘思源’公司的总经理由我的儿子马锐担任。思源公司在清河湾的蔬菜培育基地，只是作为在清泉县大力推广大棚业的一个实验点，我们不仅要利用地理优势，搞出红枣、苹果和酥梨等一些龙头产业，还要形成棚栽、家庭养殖等一些支柱产业，让我们的父老乡亲早一天过上好日子。
听了马怀乡的这番话，下面的人激动了，沸腾了，稍后就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等掌声平息下来后，唐建业又大声说：“借着这个机会，我也给大家宣布一件事情。那就是，我考虑到自己的年龄大了，思想赶不上社会发展的需要了，我已经向市委提出了辞呈，把县委书记的这个位子让给有能力、有魄力的年轻人……”
“思源”公司成立典礼结束后，马怀乡把儿子马锐叫到跟前，对他说：“锐儿，二十年了，我几乎天天都在想着要回趟生我养我的清河湾，再去看看我魂牵梦绕的家……”马怀乡说的很动情，就像已经站在了清河湾村里一样。
“对啊！爸，”马锐说，“你是应该再回去一趟的，清河湾有着你割舍不掉的情结哩。再说，李有泉、刘虎娃，还有清河湾村里的老老少少都希望你能回去看看，他们欢迎你回到自己的家。”
“真的？”马怀乡不由得喜上眉稍，“那好，那咱们明天就动身。离家二十年了，明天，咱们父子就重回清河湾吧，”
第二天一早，李有泉在儿孙的搀扶下早早地站在了村口，陪着他的人还有刘虎娃、马栓和清河湾的全体村民，他们都翘首期盼，等待着游子马怀乡，不，马明祥的归来。
（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