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军旅文学的宗师徐怀中致敬 

李荣国

　　“理想的路总是为有信心的人铺设的。”这是25年前，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在举办建系十周年座谈会上，徐怀中老师给我笔记本里的签字(见图1)。回想起先生当场满怀期许的目光和语重心长的话语:“文学创作的路是漫长的，艺无止境，只要坚持多读多写多思考，肯定会有所作为的。”而令我汗颜和内疚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已辜负了前辈的期望，没有写出多少文学作品。相反，这位军旅文学资深的领军人物却身体力行，为繁荣和发展军旅文学创作，70年如一日，弹精竭虑，呕心沥血，奉献毕生，成为立德立功立言的一代宗师和楷模。

　　令人欣慰的是，在日前揭晓的第十二届茅盾文学奖中，徐怀中的长篇小说《牵风记》，以高票当选，榜上有名。成为历届“茅奖”中年龄最大的一位。

　　他以如此高龄写出如此一部长篇小说，在中国文学史上堪称奇迹！

　　我们不妨在这里听听他的获奖感言吧:“我回想自己从一个小八路到开始写作，直到我现在已经90多岁了，回头看看自己写过的几本书，觉得不胜感慨。1962年我开始创作这部小说，断断续续写了20万字左右，后来因为‘文化大革命’就放下了，如果当时写完了，他只不过就是很一般的一本写战争的书，曲水流觞，绕过了几十年，我终于找到了出口，但已经很晚了。我想我应该放开手脚来完成我最后的一记。现在我所交出来的《牵风记》,不是正面去反映令这场战争，而是充分运用了我自己多年来的战争、战地生活的积累，像剥茧抽丝一样，把他织成一番生命气象。我只是写了一个旅长，一个警卫员，一个参谋和一匹马的故事，可以说是把我多年来对战争的这些思考汇集起来，成为这么一片浪漫的故事。”

　　当我阅读完《牵风记》，最强烈的感受是，徐老就像一位饱经沧桑的旷世画家，一点一点把胸中巨大的蓝图画展示给我们看。当我们认为他画的就是眼前这些风景时，他又猛的画出另外一些，于是整个小说的境界为之一变。可以说，《牵风记》的阅读过程，就是一再被老人波澜壮阔的内心世界所折服的过程。

　　所以说，《牵风记》确实是一部具有深沉的现实主义质地和清朗的浪漫主义气息的长篇小说，也是一部具有探索精神、人们阅读之后注定会长久谈论的别样的艺术作品。战争时期的军队生活的文化色彩、美好理念和复杂考验，在艰苦的岁月上泛出明丽的光泽，在特定的情景之中留下惋惜与痛悔，在自然的山河之间现出美好人性的温度。作品中的主要人物，大都是此前的文学作品中未必充分塑造过的，他们的原型来自作家当年的亲历。于是，这些人物又那么真切可感。在挺进大别山的大背景下，他们无疑是有信仰、有英雄气、有战斗力的战士。同时，他们还是行进于伟大征程的有文化，有感情，有血有肉的军人。

　　著名军旅文学评论家朱向前先生仔细阅读完小说后认为，这一次老爷子彻底放飞了自我，写的无牵无挂，大有天马行空的气势。依我看，《牵风记》得突破之处在于四个方面，一是创造出了几个当代军旅文学的新人;二是凸显了美对战争的超越;三是突入了战争与爱的纵深;四是实现了当代军旅文学的美学突围。

　　想当年，早在1957年，徐怀中就出版了长篇小说《我们播种爱情》，引起文坛关注。叶圣陶先生为其作序，称“一看就让它吸引住了，有工夫就继续看，看完一遍又看第二遍。”并认定“是近年优秀长篇小说之一”。在新时期，徐怀中写出《西线轶事》、《阮氏丁香》等等具有广泛影响的作品。《西线轶事》以九万余读者直接选票，获得1980年全国短篇小说第一名。被誉为“启蒙了整个军旅文学的春天”，无愧于“当代战争小说换代之作”的美誉。

　　解放军艺术学院于上世纪60年代初成立，当年除了开办音乐、舞蹈、美术和戏剧戏外，没有文学系，随着时代的发展和部队文艺创作的丰富与繁荣，军委决定成立文学系。当时，作为昆明军区文化部长的徐怀忠，1984年被挑选为文学系首任主任。德才兼备的徐主任，没有辜负组织对自己的期望，他与新创建的文学系的同仁们，都把文学视为一种庄严、神圣的事业，以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对这一事业炽热的爱和奉献精神，超负荷的运转，加班加点，埋头苦干，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按时完成了师资调配、课程设置、教保设施落实及学员考核选拔等繁重的任务，得到了总部首长和机关的称赞。

　  尤其令人钦佩的是，高瞻远瞩的徐主任，当年慧眼识珠，果敢拍扳，将莫言破例录取为文学系首届学员，给了莫言以极好的深造良机。诚如柳青先生说的那句名言:“人生紧要处只有几步，特别是人年轻的时候。”也正是徐怀中导师求贤若渴、爱生如子的高风亮节和治学严谨的施教之道，便得莫言师兄如鱼得水、厚积薄发，让他在文学系这个火热的大熔炉里淬火成钢、精神涅槃、成果颇丰，才使他的名字镶嵌在世界文学的神圣殿堂。

　　今年春节前夕，莫言师兄在京与我们文学系第五届的同学雅集，徐怀中先生得知这一消息后非常高兴。由于他年事高，行动不便，不能应邀参加这次聚会。可他为了表达对大家的关爱与鼓励，将自己刚在《人民文学》杂志上发表的长篇小说《牵风记》的专号，为参会的26位同学每人赠送了一本，并亲笔签名纪念(见图2)。

　　更让人感动的是，仅仅才过了半个月，徐老的《牵风记》在人民文学出版社正式印发，一生追求完美且心怀大爱的他，觉得杂志上发表的《牵风记》，个别地方有删改，稍欠圆满。他便将新出版的精致的《牵风记》专著，又给我们每个同学赠送了一本，再一次认真工整的签名，并正式地盖上了自己的的玉章(见图3)。他那苍劲老道、大巧方拙的硬笔书法，真是“笔劲洞达美而韵，书贵瘦硬方通神”。

　　当我收到北京同学邮寄来的《牵风记》的大作，心情格外激动。爱不释手的抚摸着这本浸透徐老50年心血的长篇小说，感动的泪花洒在了书页上。仔细端详，这本书的设计匠心独运，整个书的封面、封底与书脊，由牵风的字体通版贯通，显得气势磅礴，豪爽大气。黑底白字的书名质朴庄重，右上角“徐怀忠著”四个大字，恰巧在动感十足的棕红色线条标出，给人以燃烧的红色液体熔岩一般，犹如先生大山般炽热的心胸喷发而出(见图4)。那鲜红的颜色，让人想起闻一多先生的《红烛》和郭沫若先生的《炉中煤》。在书封面左侧的风子里，有一匹急驰飞奔的白色骏马，这不正是徐老的得意门生莫言的化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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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徐怀中这位经历过一生远征跋涉的儒将前辈，老当益壮，在文学创作的艰辛道路上，一如既往、笔耕不止、永不停歇。证如他说的，“自己的写作犹如爬行者一样，两只手扣在泥土上，一步一步的向前。”他的拼搏精神和人格魅力为我们中青年一代树立了光辉的榜样，这里，我默默的向徐怀中先生致以崇高的军礼，以此表达自己心底由衷的敬意和祝福。

　　作者：李荣国  陕西作家协会第五、六次会员代表大会代表；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摄影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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