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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看看把你怕的，”老伴并不在乎他的态度，“都一辈子下来了，你还不晓得我是个啥人吗？没你的话，我敢收人家的钱？”

唐建业如释重负般地吐出一口长气，站起来，语气温和地说：“官到能贫方为清。我这一辈子可以说是两袖清风，上对得起国家，下对得起百姓。我可不想晚节不保啊！再说了，我已把这事交给朱玉春全权处理了。”

老伴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说：“我不会拖你下水的，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次日上班不久，朱玉春就来到唐建业的办公室，向他汇报工作进展情况。当朱玉春说了城区的清洁工作已承包给一家专业的清洗公司时，唐建业就不由得插话说：“玉春啊，咱们这次的时间是有些紧张，可越是这样，我们就越应该谨慎。本来，这些话我是不应该说的，可我是担心忙中出错哩。”

朱玉春说：“这家宏利清洁公司我调查过了，是塔山地区的一家专业机构……”

“宏利公司？”唐建业立即皱起眉头打断朱玉春正往下说得话，“这家公司的总经理是谁？”

“他叫刘祥瑞，”朱玉春一眼不眨地看着唐建业，“唐书记认识他？”

“不，我不认识。”唐建业摆摆手说，“我只是随便问一问。”

“本来，我准备多联系几家的，可一来咱们要赶时间，二来……”

朱玉春说到这里停住了正往下说的话。

唐建业抬起头，面含微笑地看着朱玉春，“咋，你也给我卖关子？”

朱玉春说：“宏利公司的刘祥瑞是市上一个领导的亲戚，所以，我只能选择他了。”

听了朱玉春的话，唐建业半天没有说话，他想，假如这个刘祥瑞没有去过他的家，假如自己的老伴没有说出这个刘祥瑞想用不正当的手段承揽这个工程，那么，朱玉春选择这个刘祥瑞，他唐建业就不会有别的想法了。刘祥瑞既然敢拿着钱在我唐建业的家里来，难道就不会……

唐建业不愿意再往深处想，也不愿意把朱玉春想象成一个被世人所不齿的人，可眼前的事情又如何让他相信朱玉春是清白的呢？难道在朱玉春的面前说出这个刘祥瑞也找过自己，并企图行贿的事情吗？唐建业心想：不，不能说，那样不就等于直说了朱玉春被对方行贿了吗？这样一来，清泉县的领导班子之间就会出现隔阂，就会闹矛盾，这是不利于团结、不利于工作的。再说，自己这仅仅是猜测而已，又没有真凭实据……

“唐书记，你怎么了？”朱玉春打断了唐建业正在继续的想法。

“你是不是觉得不满意？”朱玉春又问。

唐建业微微地笑了一下，拉开抽屉，从烟盒里取出一支香烟递给朱玉春，说：“我是在想，这就是咱们的国情。中央的政策再严明，这人情却是没办法推的，你说是吧？好在咱们这次只是个小工程，出不了啥乱子，依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你赶紧通知他们立即动工，咱们尔格可是等不得也拖不起呐！”

朱玉春燃着烟吸了几口说：“那好，我这就去通知他。”

朱玉春走了以后，唐建业像是累极了一般地把头靠在椅子上，有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清泉县把偌大的一笔资金给了一个与清泉县毫不相干的人，这事很快就在清泉县城里传开了，并引起了一些机关干部们的不满，纷纷咒骂县领导一班人是瞎了眼，明知道县里已经好几个月都没发过工资了，可还是做出这等饱汉不知饿汉饥的事情来，这不明摆着不把底下人当回事吗？大伙先是议论，越议论越觉得气愤难耐，一些多事的人便聚集起来，一路吵嚷着来到县委大院，要跟县委县政府讨个说法。县委办和政府办的工作人员吓得立即全部出动，到楼下来阻止这帮闹事的人群进入办公大楼。一来二去的，双方竟推推搡搡的快要打起架来。正在这个时候，也不知是谁报了警，公安局便出动了好几辆鸣着怪声的警车，满载着全副武装的警察来到县委大院准备抓人。

唐建业正在办公室里处理着手头的工作，忽听得下面吵吵嚷嚷的，起先没在意，到后来竟听得警车怪叫着进了院，便站起来走到窗前看个究竟。当他看到院里聚了那么多的人时，便觉着事态有些严重，连办公室的门也顾不得锁就跑下楼来，挤过人群，冲着几位正准备抓人的警察吼道：“你们这是干甚哩？”

县委办一位工作人员说：“唐书记，是这群人在聚众闹事哩。”

“为甚？”唐建业问。

“是为了工资的事。”

“那就能随便抓人？人抓了工资就能发了，事情就能解决啦？”

那位工作人员被唐建业训得低下了头，喃喃地说：“可他们硬要往楼里闯，我们拦也拦不住。”

唐建业不满地瞪了那位工作人员一眼，转身对还怔在原地的警察说：“你们回去吧，这里的事情由我处理。”

几位警察听了唐建业的话，便上了车离开了县委大院。

唐建业看着院里的人群，心平气和地说：“你们来这里要工资，这事我能理解。人嘛，在这世上活着，穿衣吃饭哪样不要钱？政府已经很长时间没给你们发工资了。县里的财政收入不好，也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我在这里向大家道个歉。不过，今天这个事你们也有责任，不该聚众闹事……”

“唐书记，我们也不想这么做。可是，这都大半年了连一毛钱的工资也没发，一家几口要吃饭哩。你说，我们难不难？”人群中有人大声说。

唐建业朝前走了两步，目光和蔼地注视着大家说：“说句心里话，你们的困难我们都知道，也为此想过好多办法。你们也知道，咱们清泉县是个连兔子也不会拉屎的穷地方，财政收入是一年不如一年。一想起这些，我的心里就感到难过，感到愧疚。我再说一句，是我们连累了大家。为了改变咱这穷面貌，让咱清泉的人民过上好日子，县里决定招商引资。这不，联系好的商家马上就要到咱这里来了……”

人群中又有人说：“我们听说市里给咱们拨了一笔钱让咱们整治环境卫生，可这事为啥不让我们干？难道，我们连卫生也打扫不了吗？”

唐建业说：“这事我们在会上也讨论过，认为这样做既清理了城区卫生，又能给大家发点工资应急。可后来又一想，市里给的那些钱本来就没多少，分给大家那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大问题。何况，大家还有自己的本职工作要做。所以，就把这项工程承包给了一家专业机构。”

“那，我们的工资甚时候给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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