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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李有泉不由得暗叫了一声,“这不是个怪事吗,这前后连个鬼影子也没有,是谁在这里说话哩?难道是……”
李有泉倏忽明白了过来,肯定是有神人在给我指点哩,要不然这人咋就来无踪去无影的呢?他一反这段日子的苦闷心情,满心欢喜地向家里走去。
吃过晚饭,刘虎娃就来到李有泉的家里,恰逢李有泉正在吃饭,抬头看了一眼刘虎娃后一声没吭地吃着,刘虎娃只好讪讪地说:“叔,你正吃饭哩?”
李有泉“哎!”地答应了一声,扭头对坐在灶口的老伴说:“暖壶里有水,你给虎娃倒上一碗。”
银凤妈站起来给刘虎娃倒了一碗水,正准备在瓦罐里挖一勺蜂糖时,坐在炕上的李有泉狠狠地咳嗽了一声,吓得她赶紧扔下勺子把白开水端了过来。
“好你个狗娘养的,”刘虎娃在心里暗暗地咒骂着李有泉,“你小子这是过河拆桥哩,当初让老子给你往下留这窝蜂时咋舍得给老子喝糖水哩?”
尽管他心里是这么想着,可脸上依然堆满了笑容,说:“叔,这几日也不忙了,我写了个入党申请书,你看写得行不行?”
说完话,刘虎娃掏出申请书给李有泉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李有泉放下饭碗,只把放在炕中的那页写满字的纸瞟了一眼说:“虎娃,这馍馍不吃在蓝子里放着哩。我这个书记的位子迟早都是你的,你急甚哩?”
李有泉不答应,刘虎娃立即紧张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是……我是……”
李有泉不满地说:“行了,什么我是我不是的。你回去吧,该到写申请的时候我会给你说的。”
刘虎娃讨个没趣,站起来怏怏不快地走出门去。
李有泉看着走出门的刘虎娃,声音不高不低地说:“咋不撒泡尿照照自格,看是不是当书记的那块料。”
本来,李有泉想把今天的事告诉几个儿子,让他们也想想办法,可后来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怕儿子们万一夹不住嘴给说了出去的话,那么,这块地就永远姓不了李了。该用个啥办法才能得到这块地呢?李有泉陷入了沉思。不过,李有泉毕竟不像刘虎娃或者刘家福之流的人物,他们可以说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遇事欠考虑,只凭着一腔的热劲办事情。李有泉是个勤于动脑的人,他曾经得意地给人说,他是走三步定一计,计计不空。这不,就这么一袋烟的工夫他就想出了一条妙计来。他深信,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清河滩的那一亩三分地就会不显山不露水地成为他李家的一份子。
回到家里,刘虎娃一脸的气恼,一声不吭地上了炕睡在被窝卷中,随身而来的微风吹得油灯左右摇摆,飘摇欲灭。正在灯前纳着鞋底的婆姨一边用手护着油灯一边不满地训斥男人:“瞧你那松样子,谁召你惹你来着,凶神恶煞的让谁看哩?”
刘虎娃一轱辘翻身坐起来说:“你看李有泉那狗娘养的,前段日子用得着他老子的时候,每次到他家里去总是用蜂糖水招待哩,如今见了你恨得连头也不往起抬一下。”
刘虎娃婆姨说:“你俩在一搭里共事已经好几年了,李有泉是个啥样的人你还不知道?”
刘虎娃气忿忿地说:“这回我算是看透了他。当初分地时,李有泉想把那窝蜂和拖拉机留给他自格,可他又想让我来说这个话,便答应等事情忙完以后让我写个入党申请书,准备将来接他的班。没想到今天我把那个申请书送过去,他竟……”
刘虎娃婆姨说:“他这个人呐,对别人向来都是用时拉在怀,不用推在外,亏你还要信他哩。”
刘虎娃在嘴里把李有泉不干不净地咒骂了一阵子后卷了一支旱烟抽了几口说:“把他能得,我就不相信他的书记能当了一辈子?三年一换届,明年就到了选举的时候了,到时候我在咱村里活动活动,我看他这个书记还能当的成吗?”
从山里回来,马承业正在烟薰火燎地做饭时,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的李有泉走了进来,大声问:“窑里有人吗?”
“有哩,有哩,”马承业忙不迭地答应着,等他看清来人后立即惊鄂的说不出话来。
李有泉笑了笑说:“咋价,不想让我来?”
“瞧……瞧你说得,我平日里请都请不来哩。”
马承业见李有泉站着,赶紧拽起衣袖把炕栏上擦了几遍,说:“快坐下,快坐下。你今儿咋有空到我这儿来哩?”
李有泉脱了布鞋后盘腿坐在炕头说:“唉——这一天球事没有,一满价把我快盛疯了。别人家里我也不想去,也猜着你尔格肯定在家哩,想着你一个人也怪无聊的,咱兄弟俩坐在一搭里好好拉一拉话。”
李有泉有生以来第一次跟马承业称兄道弟的,把马承业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这倒不是马承业有多贱而他李有泉是多么高贵。马承业在这件事情上自然有他的想法,李有泉父子在村里势强力壮,没人敢招惹他们,只要和他们的关系处好了,那么明祥在村里也就不会被人欺负了,也就了却了他的一桩心事……
李有泉在窑里左顾右盼地看了看后问马承业:“明祥哩,你家明祥不在?”
马承业说:“地里的庄稼种完了,我就让他去看他外婆了。”
李有泉叹息着说:“唉,你老婆走得早,这些年也的确苦了你们父子了。还好,你家明祥听话,能省你不少的心哩。”
马承业一边做饭一边说:“话是这么说哩,可我的心还是放不下来。单门独户的难哩,要有个事情,连个商量照应的人也没有。”
李有泉挪了挪身子,把嘴一撇说:“兄弟,这事你就放心,我那五个儿子也就是你马承业的儿子,日后有事就言传一声。”
马承业客气着说:“日后恐怕还真少不了麻烦你们哩。”
李有泉又说:“我说承业呀,我今儿是有事跟你商量哩。不晓得你答不答应?”
“甚事?”马承业一楞,正在往碗里舀饭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我想,我的岁数不小了,书记这个位子我也不想再坐了,想找个人来接替。咱村里刘虎娃他们几个都有这个打算,可我是一个也看不上眼,我尔格最看重的就是你家明祥。明祥这娃不但念过书脑子好使,而且办事有那么一股魄力。等明祥回来后让他写个入党申请书,这事有我张罗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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