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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有泉说：“我这一辈子没干一天的重活，原本想能过个安生日子，没想到这黄土埋到脖子上了却又来了这么个政策。我呀，是一满懒得再跑路，所以我想拿我东山峁的两亩地换你家的清河滩。”

李有泉说完，两眼直直地看着马承业，等着他的答复。

“这……”马承业愣住了，他不知道该咋样回答李有泉才对。

马明祥知道父亲的性格，如果对方催得紧了，说不准就会答应下来。清河滩是块公认的好地，和东山峁相比，哪头轻哪头重，他虽然没有下过几天地却也心知肚明。更何况分地时的情况他也是略知一二，这块地既然属于他马明祥了，别人就休想夺走。他抢在父亲的前面对李有泉说：“叔，清河滩和东山峁都是好地，跟你换了我家还沾着七分地的光哩。这事本来没啥麻达，可我尔格有这么个打算。你看我今年都二十来岁了，该是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了。我大这人一辈子没本事，这咱沟前沟后的人都晓得。在这件事上我是靠不上我大，清河滩是块水地，尔格的政策又允许农民搞经济收入，我准备在那块地里种上几年瓜果，等我成了家以后咱再把地换过来，你看咋样？”

“这狗日的！”李有泉在心里暗暗骂道，“这狗日的脑子咋这么灵光？反应比我的都快哩。再等几年，那黄花菜凉了。可他这么一说，我该咋个回答哩？”

想了半天，李有泉到底没有想出应对的话语，只好干笑了几声说：“这龟孙子，你看叔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能再等你几年？别再拿清米汤灌你叔了。”

马明祥笑着说：“叔一辈子活得滋润，再活个三二十年没一点麻达，咋能连个几年也等不上哩？”

马承业家里是儿子当家，李有泉心知今天要换地是没了指望，可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气恼，要是气恼的话以后就更没了希望，他只得讪讪地站起来说：“那好吧，等你成了家，叔再过来跟你换这块地。书记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

马承业看看天空说：“还早着哩，再坐会儿。”

李有泉装作没听见一样走出了院子。

李有泉走后，马承业抱怨儿子说：“你这个娃也真是，人家李有泉好心让你当书记哩，你咋就歪好不答应。这下可好，没准还真把人家给惹下了。”

马明祥说：“大，你这人咋就这么老实，你以为他李有泉真想让我当书记？他是看下咱清河滩的地了才这么说得，这是个圈套，你还真的往里钻呀？当初他给刘虎娃也答应过这事，结果咋样？把刘虎娃骂得是一文不值。再说了，让谁当书记不是由他说了算，是由村民和公社领导说了算哩。”

马承业说：“就算你说得对着哩，可李有泉咱惹不起。实在不行，就把那块地换了吧。”

马明祥说：“大，这事你就别管了。他李有泉就是仗着几个儿子的势在村里村外的横行霸道惯了，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他想要清河滩的那块地，我就是不给，我就用软刀子扎他，杀一杀他李有泉天下老子第一的威风。”

儿子的这一席话，说得马承业更加害怕起来，他左顾右盼地向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一个人影时，这才压低了声音说：“好我的小祖宗哩，你这不是给我惹天大的乱子吗？你再有本事，可单枪独马的能斗得过人家？你要晓得，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往后可不敢再逞强了，听见了没有？”

马明祥没有回答，对付李有泉，他知道该怎么做。

李有泉在马明祥家里为了换地的事碰了一鼻子灰，刚回到家里，儿子生龙就推门进来，问：“大，你咋这么半天的不在家里，害得我寻了几个来回。”

李有泉脱了鞋坐在炕上后长叹了一口气说：“我在马承业家里走了一圈。”

“说甚？”李生龙皱起眉头，有点不可思议地问，“去马承业家里干甚哩？”

“去换地，换清河滩的那块地。”

“哎呀，大，我说你这人也真是的，那块地就是再好，也犯不着你去给人家说那号下情的话。你看你刚强了一辈子了，为这点事情值吗？”

李有泉摇摇头说：“那块地要只是个种地打粮的好我也就犯不着这么下贱，可你不晓得，这块地它还有另外的好哩。”

李有泉说到这里招了招手，示意儿子过来。李生龙见父亲神秘兮兮的，便把脑袋凑了过去。李有泉把嘴附在生龙的耳边，低声说了他在清河滩听到得事情，把个李生龙听得两眼瞪得铜铃般大小。

“真的？”李生龙问。

李有泉说：“你们哥儿几个我只给你说了，你可千万要保密，不能让别人晓得了。”

李生龙点点头，说：“那，马承业答应了没有？”

李有泉说：“马承业一辈子没主见，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他儿子明祥却是厉害人，不光没答应换地，反而还甜嘴蜜舌的把人说得要恼也恼不了。”

“那，这地咱还换不换？”

李有泉说：“换，咋不换哩，只是咱得想个法子才行。”

转眼间就到了秋天，清河滩地里的谷子沉甸甸的很是招人羡慕，村了人见了马承业就说马承业好命，那一亩地里打得粮食恐怕三五年都吃不完哩，把个马承业喜得满连都是笑，庄稼人不就是盼个五谷丰登嘛！

到了收割的谷子的时候，儿子明祥正巧不在家里，马承业拿着镰刀刚到地里，李生龙和李云龙兄弟两人也拿着镰刀来到地边，看见马承业后大声说：“马叔，我大说，你家的劳力不够用，让我们两个过来给你帮忙哩。”

马承业慌忙推辞着说：“不用不用，秋庄稼不用急，我一个人慢慢收。你们还是收你们的庄稼去吧。”

李生龙已经开始割起了谷子，听了马承业的话后直起身子说：“我们的谷子已经收完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哩。马叔，一村一院的用不着那么客气。日后遇到有要帮忙的事情就言传一声。”

马承业原本不愿意让他们帮忙的，见劝不走这兄弟二人，只得“哎！”地答应了一声。

傍晚回家时，走在路上的李云龙不满地对哥哥李生龙说：“你说大这人是不是老憨了，放着自家的庄稼不收，倒给村里最窝囊的马承业帮起忙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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