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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生龙说：“你悄悄的，大睡着都比你醒着精明，悄悄干你的营生就行了。”

秋收完了以后，农村人的日子就开始清闲起来。这时候，无为镇给清河湾来了通知，说是三年一次的换届选举工作即将开始，让村民们做好选举准备。

自从让李有泉臭骂了一顿后，刘虎娃虽然不敢在表面上对李有泉有所不恭，在心底却恨得咬牙切齿的。为了把李有泉从书记的位子上拉下来，一连几日，他进了东家出西家的为这事忙碌着。

刘虎娃不是党员，没有当书记的资格。这一点他是清楚的，可他要怂恿别人来完成他的这个心愿，他不能让李有泉一直这么得意忘形下去。想来想去的，他觉得只有本家的刘福娃是个合适的人选。他想：如果刘福娃真当了书记，那么，李有泉可就成了落架的凤凰，再也神气不起来了。万一刘福娃当不上书记的话，自然也就对李有泉有了意见，到那时，刘虎娃、刘福娃就会有劲往一块使了，这不是个两美齐全的事情嘛！想到这里，他决定到刘福娃的家里去一趟，跟他合计合计。

实际上，李有泉在这件事情中也没闲着。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村里人心目中的地位，他忽然间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惶恐，担心万一被选掉的话，那就是件十分丢人的事情，虽说如今不比往日，书记的权力明显地减弱了，可是，在村里依然是独一无二的角色，这个位子说什么也不能让别人抢了去。他想：刘虎娃想当这个书记哩，但他不是党员，是没有这个资格的，可这家伙已经是多年的队长了，在社员中间有着一定的威信，如果让这家伙在背地里搞点小动作的话，事情就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不行，这事还得提前抹平，千万大意不得。想到这里，李有泉把几个儿子找来，对他们说：“今年又到了换届的时候了，我估计着肯定有人谋算着书记的位子。你们兄弟几个盛下没甚事就到村里各家各户地去溜达溜达，看看有谁在背地里搞小动作哩。另外，生龙你多走几步，把刘虎娃给不我叫来，就说我有事跟他商量哩。”

李生龙兄弟几个领了命，前后相跟着走出门去。

刘虎娃刚上脑畔就碰上了迎面走来的李生龙，李生龙看见刘虎娃以后，直着嗓子问：“虎娃，准备串门呀？”

刘虎娃不敢说实话，只得撒谎道：“哪，哪里，我是上脑畔抱柴火做饭哩。”

李生龙抬头看了看天空后，干笑了两声对刘虎娃说：“你这是上坟烧报纸——哄鬼哩。这日头像火盆一样，你吃得是哪门子的饭？”

刘虎娃说：“这吃饭还有个固定的时间？”

李生龙说：“这饭就先别做了，我大叫你立马过去，说是有事跟你商量哩。”

刘虎娃有心不去，却看见李生龙的眼睛里包含着不容推辞的神态，只好转身向李有泉家的方向走去。

来到李有泉的家里，李有泉正在炕上是醒是睡地躺着，见到刘虎娃后翻身坐起来说：“虎娃，来，来炕上坐吧。”

刘虎娃在地上的凳子中坐下来说：“我就坐到这里。”

李有泉从口袋掏出一香烟，给刘虎娃扔过来一支后说：“虎娃啊，上次你到我家里来，正好碰上我和你婶婶拌了几句嘴，心里不畅快。说出的话你可别介意。”

刘虎娃拣起落在地上的香烟，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两口说：“叔，瞧你说得甚话，我是那种计较别人的人吗？”

李有泉说：“你把入党申请书拿来了没有？”

刘虎娃说：“没有，我还以为那东西没用了，就把它给扯了。”

李有泉故作急燥地说：“哎呀，你看看你这娃，你还是见怪我说的话哩，要不然你咋能把申请书给扯了。”

“我，不是……”刘虎娃的心事被李有泉说准了，一时张口结舌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李有泉改变了一下坐着的姿势，看着刘虎娃说：“上次我的火消了以后才想起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最近我的身子骨不太利索，哪哩也不想去，你也不到我的家里来。我连个跟你说话的机会也没有，只好让生龙把你叫来。”

刘虎娃扔了已经抽完的烟屁股，对李有泉撒谎说：“地都分给了各人，咱这领导快成了空架子了。再说，我这段日子也比较忙……”

李有泉摇了摇手制止了刘虎娃正在往下说得话，说：“咱不说那个了，叔今天叫你来是想给你说，今年又到了选举的时候了，我在村里当了快一辈子的书记，这年龄不饶人，我也不想再当了。今天就在叔这里写上一份申请书，人我转给公社，要是能赶上的话最好，要是万一赶不上，那就只能等到下一届了。这事你看咋样？”

刘虎娃半天没有言传，他不明白李有泉说得到底是真是假，如果他说得是真话的话，那么，自己可就冤枉他了。不管怎么说，既然他李有泉让我写这个申请书，那就写吧，反正是拦牛撒菜籽的事情。想到这里，他对李有泉说：“可我不会写这申请书，上次还是马明祥给我帮着写的哩。”

“这事不难，我给你写。”李有泉说完话，下炕取来纸和笔给刘虎娃写起了入党申请书。

因有李有泉的暗箱操作，清河湾的换届选举工作在没有任何悬念的情况下结束了，书记李有泉，生产队长依然是刘虎娃。

忙完这事，李有泉走了几天亲戚，回来时后面还跟着一位十八九岁的姑娘。这事不光村里人看着新鲜，就连李有泉的几个儿子也感到纳闷，自家从来就没有来过这么个亲戚，这位姑娘是谁哩？

吃过早饭，马承业拿起麻绳和镢头准备上山砍柴，还没到院门，就看见满脸是笑的李有泉走了进来，见着马承业就说：“我说承业呀，你这是准备忙甚哩？”

马承业说：“寒冬腊月的盛着没事，准备到山里砍一些柴火哩。”

李有泉把马承业肩膀上的镢头和麻绳取下来扔在地上，说：“你今天就别去了，有好事哩。”

马承业唯唯诺诺地说：“我，我能有甚好事？”

李有泉说：“我给你瞅了个儿媳妇。”

马承业很不自然地笑了笑说：“嘿嘿！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李有泉用手指着马承业说：“你看看你，我也是儿孙一大堆的人了，还能哄你不成？哎，你家明祥在家不在？”

马承业朝家里看了看后说：“在哩。”

李有泉拽着马承业的胳膊说：“那好，咱到你家里拉话走。”

回到家里，李有泉也不客气地盘腿坐在炕上，对正在看书的马明祥说：“明祥，刚才叔和你大拉的话你都听连了吧？”

马明祥合上书本，抬起头说：“我正在看书哩，你们两个在外面拉的话往往是一句也没听见。”

李有泉说：“这窑里要是没个女人的话，整天冷冷清清的在三伏天也觉得凉哩。叔寻思着你小子也是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了，就给你瞅了一个女子，人样长得没麻达，尔格就在叔的家里哩。你们父子两把这个家收拾一下，我把人家引过来，你们俩个见一见面，要是人家没甚意见的话，这亲事就定了吧。”

马承业看着儿子，等着他拿主意。

马明祥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那，要是我不情愿咋办？”

李有泉说：“憨娃娃哩。人常说‘吃饭穿衣量家当’叔今天说句不怕得罪你的话，你从小就没了娘，人家不嫌弃就烧了高香了。尔格你就是赶紧成个家，也好给你大减轻一点负担才对。”

马明祥说：“叔，这事说起来容易组哟起来难。我们家尔格穷得不要说是人家的彩礼钱了，就是给亲戚朋友贺喜的烟酒也买不起。”

里有泉说：“我当是有甚难的，就这事？不怕，将来你要多少就过来跟叔家里拿。”

马明祥说：“那不行，让你老给我说了媒就行了，再借你的钱，别人会骂我不是人哩。再说我的心里也过意不去。”

李有泉说：“那有个甚，一村一院的谁还不帮谁个忙？你要真过意不去的话，就把清河滩的地给叔换过来就成。”

“这狗日的，”马明祥在心里暗暗的骂道，“这才是你的正题，你以为我不晓得？嘿嘿！任你使出千条计，我就守着老主意，看你能咋？”

想到这里，马明祥对李有泉说：“叔，这人和人讲究的是个缘分。我尔格还小哩，暂时不考虑这事。我们俩个真要那缘分的话，再过几年也不迟。”

李有泉的好话说了几大筐，可这马明祥就是不上当，把他心里急得的没法形容。到这时，他认为再说下去也是白说，马明祥根本就不会答应。本来，他给马明祥说媒是为了清河滩的那块地，并不是真正为他的婚事着想。虽然马明祥拒绝了这事，可换地的事还是非提不可。他一边下炕穿鞋，一边对马承业父子说：“那咱们换地的事……”

马明祥打断李有泉正往下说的话，说：“叔，这话我不是说过了嘛，等我再种上几年再跟你换吧。”

李有泉的脸色渐渐地不好看起来，他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回到家里，李有泉刚坐在炕上，银凤妈就把一碗蜂糖水端到跟前，李有泉端起来喝了几口，因心里有气，把里面还有水的碗往炕上一撂，气愤愤地说：“哼！小子，你就等着瞧吧，我就不信这块地弄不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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