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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闲的日子好过，转眼间已是冬去春来，又到了一年的春耕时节。马承业一个冬天把牲口喂得膘肥体壮的就是为了能在春耕时出份好力气。这天早饭过后，趁着蓝天白云的好天气，他牵着牲口，扛起擦得锃亮的木犁走出院子，准备去把清河滩的地给犁上一遍。刚上脑畔就看见李有泉正向这边走来，便停住脚问：“他叔，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哩？”
李有泉抬头看见马承业以后，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容，紧走了几步站在马承业的面前说：“兄弟，你今天去犁哪块儿地哩？”
马承业把手里的缰绳往怀里拉了拉，说：“一个冬天把人都盛懒了，趁着今天的天气还好，准备去把清河滩的地给翻上一遍。”
李有泉显得有点焦急地说：“这下可坏了！”
马承业问：“咋了？”
李有泉说：“公社给咱村分了几袋子化肥，这可是个宝贝，种庄稼美的太哩，我原来打算让你去把化肥拉回来。这下可咋办哩？”
马承业说：“要不明天再去？”
李有泉说：“不行，尔格这玩意儿缺得厉害，去得迟了说不准就让别人给买走了。”
马承业也犯了愁，挠挠后脑勺说：“这……这……”
李有泉说：“要不这么着吧，你回去把架子车给牲口套上，去趟县城把化肥买回来，我晓得你没劳力，明祥又不在，清河滩的地就让我家生龙帮你犁吧。回头我让刘虎娃给你开上五块钱的报酬。”
“五块钱？”马承业在心里说，“这钱可不少哩，当一天的小工才能挣个一块五毛钱，走次县城就是一个人三天多的收入，这事满划算着哩。”
想到这里，马承业说：“那你为甚不让你家生龙去哩？”
李有泉叹了一口气说：“兄弟，说句心里话，我也想让我家生龙去哩，可我是咱村里的书记，别人的眼睛都瞅着我哩，你说我能那么做吗？我要是那么做了，人家又会骂我向来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村里有好事轮不上别人，我这是怕落下骂声哩。”
马承业点了点头附和着说：“这话说得也是。”
李有泉又说：“所以我就让你去办这个事情哩，你想想，你要是去的话，这地也翻了，钱也挣了，顺便还能看看你家明祥。这么多的好事相跟着，还不把你老汉给美死了！”
马承业低头考虑了一阵子，说：“那行，我就跑这一趟。”
见马承业答应了，李有泉立即笑逐言开地在马承业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那就赶紧起身吧，时间不早了，你今天还要回来哩。”
马承业“哎！”地应了一声，一手牵着牲口向家里走去。
在清泉在清泉县城的一家小饭馆里，马明祥正在招呼着客人，忽然看见父亲正从门里进来，便上前惊奇地问：“大，你咋来了？”
马承业小咪咪地看着儿子，说：“李有泉让我来拉几袋化肥，他说今天还给我挣五块钱哩。”
“有那么好的事？”马明祥皱起眉头问，“他家那么多的人不来，咋就叫你来哩，他李有泉该不会又耍甚鬼把戏吧？李有泉可鬼着哩，你要时常多个心眼才行。”
马承业找个地方坐下来，端起儿子给他的一碗稀饭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把空碗往桌子上一放，这才说：“我说明祥啊，你大我一辈子胆小怕事，不跟村里人争高论低的活了这几十年。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在村里势单力孤。听大的话，日后遇事忍一忍，别争强好胜。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自格。说句心里的话，咱斗不过人家。”
马明祥说：“你越是那样，人家就越往你的头上骑哩。我就不信他李有泉就没人能管得了？”
马承业还准备再劝说儿子几句，正巧有客人进来，为了不让儿子分心，他便把一肚子的话给咽了回去。
马承业走了以后，李有泉便和生龙一道吆着牲口，把清河滩马承业的那一亩三分地细细地犁了一遍。村里人见李有泉赶着牲口上山，觉得新奇，但凡碰在路上，便问他今儿咋个想起出山干活哩。李有泉就说，是帮生龙去犁清河滩的地。村里人听着纳闷，那块儿地比是马承业的吗，咋个让李有泉去犁哩，难道两家把那地换了？心里虽有这般疑问，嘴里却不敢明言，只等着日后看个究竟。
天刚黑，马承业把化肥送到李有泉的院子里，李有泉相帮着把化肥搬回窑洞，马承业牵着牲口准备回家，李有泉一把拽住马承业的胳膊说：“兄弟，你这不是糟蹋你老哥嘛！天都黑成这样了，回家吃了饭再走。”
马承业说：“不了，在城里起身时就吃过了。”
由于天黑看不见李有泉脸上的表情，只听见他说：“那咋行？人常说，拐个弯吃一盆，这几十里的路都走了，肚子还能饱？你就别跟我客套了，赶紧回窑吧，饭在锅里给你留着哩。你回家进进出出的就一个人，让人想起都觉得可怜。”
马承业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栓好牲口，跟着李有泉回了窑洞。
第一次在李有泉的家里吃饭，马承业显得有点拘谨，李有泉坐在炕上，亲自给马承业的碗里添饭，并让银凤妈拿来蜂糖让马承业吃，这个待遇让马承业感到更加惶恐和不安，借口说吃罢饭时间不长肚子还饱着哩就放下了碗筷。
等到马承业吃完饭，李有泉掏出五块钱递过去说：“兄弟，这是你今天的工钱，你拿上吧。”
马承业连忙摆动着双手说：“不，不不，这钱我，我不要。”
李有泉把钱塞进马承业的口袋里，说：“这是说好的，咋能不要哩？”
马承业说：“可我的那块儿地是生龙帮我犁的，就算两顶了吧。”
李有泉说：“我家人手多，帮你干些活也是应该是应该的。往后有甚事需要帮忙的话就过来言传一声。”
马承业半晌没有说话，左手捏住装在口袋里的钱，不知道这钱该不该拿出来。
李有泉看出了他的意思，笑了笑说：“兄弟，你就稳稳价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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