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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村里的一帮男人们谈天说地的时候，李有泉这才慢条斯理地来到了会场，他板着脸坐在桌子后面，把放在跟前的煤油灯往旁边移了移，看着刘虎娃问：“人都到齐了吗？”

刘虎娃扭头看了看四周，说：“我看，应该差不多了吧。”

李有泉在鼻孔里极不满意地“哼”了一声。

李有泉不高兴，刘虎娃的心里有点胆怯，便转过身子大声问道：“人都到齐了吗，还有谁家没有来？”

李有泉狠狠地瞪了刘虎娃一眼，没好气地骂道：“你问得那是屁话，人家没来，咋个给你回答？”

一句话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李有泉又说：“你给咱点一次名，谁家要是没来的话，你就给我叫去，那怕从他老婆的肚皮上也得给我拽到这里来。今晚的会，一个人都不能少。”

“哈哈哈……”满窑的人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李有泉环视了会场一眼，不紧不慢地说：“自从单干以后，咱们的这个会就开得少了。说句老实话，这个会我也开够了，都这个时候了，暖暖和和的睡在被窝里多舒服，省得大家干了一天的活还要来受这份洋罪，可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今天下午我去了一趟公社，公社对咱村这两年的成绩不是很满意……”

李有泉说到这里，也许是被烟雾呛着的缘故，竟剧烈地咳嗽起来，好半天都没有缓过气。等到停止了咳嗽李有泉的火气也就不由自主地从心中窜了上来，恶狠狠地看着众人骂道：“谁他娘的还在吃烟哩？想要呛死老子是不是，嗯？”

下面抽烟的人见李有泉骂开了先人，都纷纷把叼在嘴里或是捏在手里的旱烟全灭了。

李有泉接着说：“今天的这个会，主要有三件事情。第一件事就是关于公购粮上缴的问题，公社的干部说了。咱清河湾上缴公粮最积极的是马承业，人家上缴的粮食又多有好，得到了公社的表扬哩……”

李有泉说到这里向周围看了看，叫道：“虎娃，虎娃，给我倒杯水。说了这半天的话，连嗓子都冒起烟儿了。”

刘虎娃没有回答，也不见他的人影。

“这个刘虎娃，到哪儿去了？”李有泉问。

人群中不知谁说：“依我看，刘虎娃尔格肯定是把哪个男人从女人的肚皮上往下拽哩。”

李有泉被这句话逗乐了，笑说：“他还敢真那样弄？小心把人家的牛牛闪了，人家的老婆不让了，要他赔起咋办？”

平日里尖嘴毛舌的马栓这时插话说：“说起这事，我在城里听到一个故事，趁着这阵子热闹，就给大伙说说吧。”

大伙都不再说话，听着马栓讲故事。

马栓说：“有一年发大水，村里漂来一个死人，村里的人就去认尸体，这个死人的脸已经被水泡得看不出模样了，可他的那个东西还好着哩，大家都不晓得这个人是谁。村里的一个女人去摸了一把那个玩意，说，这个人不是书记，不是村长，不是他大伯，也不是小叔子。一个寡妇前去一摸，满有把握地站起来说，大家都回吧，逐个人不是咱村的……”

马栓的话还没有说完，满窑的人都已经笑得前俯后仰了。

正说笑着，已有腿脚勤快的人把水端来放在了桌子上，李有泉喝了几口，说：“好了，咱开始说正经的。这第二个问题就是计划生育的问题。公社说了，这个问题咱村搞得比较糟糕。不信？天一黑你在各家各户的门上听一听，几乎都是干那事的，你们就不嫌累？过个三五月的看看，婆姨的肚皮一个比一个的大。我就一满解不下，你们在山里干了一天的活儿了，还有那个精力？我今天可把话搁在这里了，以后谁要是随随便便的让他老婆的肚皮给鼓起来的话，我就把谁送在城里给骟了。针对这两项，今晚让你们来，是让你们人人给我写份保证书，内容我让公社的干部给写好了，等会儿让刘家福给大家念一下，然后把你们的名字写在保证书上就行了。”

李有泉说完，刘家福就站在油灯前把已经拟好的保证书念了一遍。大家听完后没有表示反对，挨个前去把自己的名字签在了那份保证书上，马明祥也没有觉得保证书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也随着大伙把自己的名字给签了下来。

马明祥准备到塔山市去做生意，临走的那天晚上，父子俩说了大半夜的话。说实话，把父亲一个人留在家里，马明祥既不放心又不忍心，本想带父亲一块儿走的，可马承业不愿意离开生他养他的清河湾。儿子出去闯天下，不定要遇到什么难肠事，自己不仅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是个拖累，再说了，跟黄土打了将近一辈子的交道，忽然间去了城里会感到无聊与苦闷，倒不如在村里自由自在。马明祥知道再劝下去也是枉然，便对父亲说：“大，既然你不愿意跟着我，那我就先走了，你一个人在家里要学会照自己……”

马承业笑眯眯地看着面前已经长大了的儿子，说：“憨娃娃，我还要你交代？我在家里没事，倒是你出门在外的要事事多长个心眼哩。”

第二天一早，马明祥找到刘虎娃，对他说：“虎娃，我本来不能给你添事的，可我走了以后，我大那人，留下他我实在不放心……”

刘虎娃拍着胸脯，满打包票地说：“兄弟，你就放心地走吧，马叔由我照料着没事。”

马明祥摇摇头，“虎娃，咱村子虽说不大，可挺复杂的，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日后要真有事的话，你就到塔山市来找我就行。”

地里的庄稼全部收拾停当以后，李有泉就请来了几个石匠，石匠们锤子和凿子的撞击声惊动了村里所有的人，见了面就问这窑准备往哪里箍。李有泉却不肯言明，只是说，不急，到时候你们就晓得了。

李有泉家准备箍窑，这事马承业也晓得，等到石匠们在李家做了几天工以后，他过来对李有泉说：“他叔，今年你家父子帮了我不少的忙，尔格你准备箍窑哩，这是好事，不晓得我能给你帮上忙不？”

李有泉在马承业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巴掌，咧开嘴笑了笑，但笑的多少有点奸佞，说：“我说兄弟，这个忙你是肯定要帮哩，至于咋个帮法我尔格还没有想好，到时候再给你说吧。”

马承业说：“那成，到时你就喊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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