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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马承业呼疼、哀叫的时候,在他家的脑畔上,明亮的月光下,一个人影,一个黑色的人影就像孤魂野鬼一样地站在阴暗的角落里,一句不漏地听着下面传来的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声,这个黑色的影子曾经有好几次都像有点忍不住一般地向前移动着脚步。一步,两步,三步……终于,他又退回原来的地方。
马承业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最终什么也听不到了,这个黑影也突然间跌倒在地上。
马承业死了,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的是李有泉的四儿子李家龙。第二天早上,起床后的李家龙走到蜂窝下面准备扛起农具出山时突然看见平日里早已异常忙碌的蜜蜂们今日变得寥寥无几,便回到窑里对尚未起床的父亲说:“大,咱家的蜂今天咋没几个出来哩?”
李有泉打了个哈欠说:“该不会是蜂王又跑了吧,这窝蜜蜂啊,也快养不成了,那蜂王最近老是往别处跑哩。”
李家龙问:“那该咋办?”
李有泉慢条斯理地说:“那还能咋!兄弟几个赶紧去找吧,小心再把人给蛰了。”
李家龙听了不敢怠慢,急忙出去叫了大哥二哥他们,兄弟几个在村里见人就打听看见他们家的蜂了没有。走到村子中央后,李家龙就发现这里的蜜蜂越来越多,而且都朝着马承业家的方向飞去,便一路跟了过来,等走到马承业家的院子里时,果然看见马承业家的窗户上和门板中聚集着一群黑压压的蜜蜂,浑身都是泥土的马承业正倦曲他家的门槛前,一动不动。
看见这个情景,李家龙吓得撒腿就跑,村里人见他那样没命地跑,感到十分的惊奇和纳闷,纷纷驻足观看,看看他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家龙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家里,喘着粗气对他父亲说:“大,不好,不好了。出,出事了……”
李有泉极为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说:“看你那个熊样,到底咋了?”
李家龙一边用手抚摸着胸口,一边心有余悸地说:“咱家的蜂把,把马承业给,给蛰死了。”
接着,已经缓过气来的李家龙把他见到的一切给父亲和母亲说了一遍。
“什么?”正在烧火做饭的银凤妈惊的张大嘴巴站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家龙,焦急地说,“这,这可该咋办哩?”
李有泉恶狠狠地剜了老伴一眼,回过头看着儿子,像没有发生这件事情一样,不紧不慢地问:“村里人都晓得了吗?”
李家龙说:“我也不清楚。”
李有泉点着一支香烟,吸了几口以后才说:“咱们在清河滩的事情上跟马承业家闹了矛盾,这件事情弄不好还让别人以为是咱故意放蜂蛰死了马承业哩。这样吧,我先去收蜂,家龙,你赶紧把刘虎娃跟马栓他们叫来。”
李家龙答应了一声后走出门去。
李有泉也下了炕,拿起收蜂的工具离开了院子。
刘虎娃和马栓来到李有泉家里的时候,李有泉已经收完蜂回来了,他招呼二人坐在炕上,拿出香烟给两人抽,故作沉痛地说:“昨天晚上,我家的蜂把马承业给蛰了,这事你们都晓得了吧?”
刘虎娃和马栓同时点着头说:“晓得了。”
李有泉长叹一声:“这窝蜂不能养了,不光是三天两头地跑,而且一跑就给我惹事哩。上次就把咱村的张宝贵给蛰了,这次又……在清河滩的事情上,我跟马承业家有了些意见,如今又弄出这么大的事,我一时也不晓得该怎样处理才对……”
刘虎娃和马栓都一声不吭,只顾低头抽烟。
见二人不说话,李有泉又说:“我让家龙把你们叫来,主要有两个事情。一呢,刘虎娃你是咱村里的领导,马栓是马承业的本家。如今马明祥不在,将来也好当个见证。二来嘛,刘虎娃……”
刘虎娃抬起头看着李有泉。
李有泉说:“……你是咱村里的村长,关于马承业的后事你就给咱看着操办吧,该咋弄就咋弄,这钱有我来出。”
刘虎娃看着李有泉,小心翼翼地问:“那,马明祥那里该咋办?”
李有泉说:“你赶紧打发个人寻去吧,马明祥回来以后对我李有泉要杀要剐由他吧,这件事是我理亏着哩。”
也许是不好意思,或者是怕李有泉不乐意,刘虎娃看一眼放在炕上的香烟后又极不自然地看着李有泉,踌躇了半天,最终把手伸进自己的口袋,掏出旱烟准备卷烟卷。
李有泉把烟往刘虎娃的跟前送了送说:“就吃这个吧。”
刘虎娃见说,便把自己的旱烟收起来,在炕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点着后吐着烟雾说:“既然这样,那就叫马栓到塔山去给马明祥说去吧。不过我寻思着马明祥也该回来了。”
李有泉有点吃惊地看着刘虎娃,问:“马明祥快回来了,你咋晓得?”
刘虎娃说:“前几天,马承业给我说,明祥让他跟着去塔山享福,他也决定了,准备过几天就走哩。他还让我承包他家的地……”
李有泉听到这里,脑子里当即“轰”地一下,不由得在心里头自己骂着自己说:“李有泉啊李有泉,你咋就这么沉不住气哩?这事要是早晓得一两天该有多好!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李叔,你咋了?”见李有泉半天不说话,刘虎娃便问。
李有泉长叹一口气,朝着刘虎娃摇了摇手说:“不咋不咋,你们还是赶紧准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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