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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纤纤的爷爷，他是谁？”唐建业对着电话听筒问。

“他说他是清河湾的李有泉。”饭店的经理在电话的那边说道。

“什么什么？”唐建业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给我说详细一点。”

“他说他是清河湾的李有泉。”电话的那边重复着刚才的话。

唐建业悲哀地皱起了眉头。

提起李有泉，唐建业的心里倏忽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自从这次去了南方，自从马怀乡说了他的身世和遭遇后，他就对李有泉，这位昔日的老部下产生出一种发自内心的痛恨，痛恨他当年的所作所为；痛恨他竟然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和赶尽杀绝的事情来，若不是马怀乡说得声泪俱下，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一切居然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就是李纤纤的爷爷。

“唐书记，这事该咋办哩？”电话的那边更不及了，不得不催了他一句。

唐建业这才想起自己只顾了想心事，忘了给对方回话，便沉吟了一下说：“那，你让他到我这里来吧，让我给他解释。”

放下电话，唐建业在脑子里使劲地搜寻着往日的事情，寻找着自己在无为镇的记忆，可事隔多年，那段几乎尘封的历史在他的脑海里已经被遗忘的所剩无几，即使能想起来的也与李有泉风马牛不相及。关于李有泉的情况，他没有了任何的印象。

正这么胡思乱想的，门口忽然传来一阵人的脚步和拐杖落地的声响，唐建业不由得抬头向前看去。

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头已经走到了门口。

他就是李有泉！尽管已有二十多年没有和他打交道了，尽管李有泉已经是白发银须，而且手里拄起了拐杖，可唐建业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他站起来走到李有泉的面前，伸出双手握住了李有泉的手，笑眯眯地问：“李有泉，你还认识我吗？”

李有泉看着唐建业，轻轻地咳嗽了几声说：“认识，咱俩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能忘了吗？”

“没忘了就好。”唐建业说着话，把李有泉迎进房间，倒了一杯水放在他的面前，笑着说：“老李啊，我记的当年我到你清河湾，你对我的招待是一碗蜂糖水，我这里没有你那待遇，至于茶叶水你就放开肚子喝吧。”

李有泉摇摇头说：“不养了，早就不养蜂了。自从出了那年那个事情后，我就把那祸害送人了。”

唐建业知道李有泉说得是那一件事情，他没有答腔，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沉默了足有几分钟才问：“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吧？”

“不好！”李有泉叹了一口气，他把自己这几年的家庭遭遇简单的给唐建业说了一遍。

唐建业半天没有说话，如果放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也许会对李有泉家的遭遇产生同情，可如今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垂怜。在他看来，这就叫做天做孽犹可活，自做孽不可活。跟马怀乡比起来，你的那点伤痛又算得了什么！

“如今，我是拉扯大了儿子又拉扯孙子。”李有泉说，“可谁晓得这龟孙子不听话……”

“你是说李纤纤？”唐建业打断李有泉正在往下说得话。

李有泉把拐杖在地板上狠狠地敲了几下，“除了这丫头，还能有谁？”

“给，抽支烟吧。”唐建业从抽屉内的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给李有泉递过去。

李有泉接过香烟送在鼻根上闻了闻后放在茶几上，说：“戒啦，前几年得了个咳嗽的毛病，抽不成了。”

“村支书，还是你吗？”唐建业问。

李有泉摇摇手说：“不当了，不当了！其实，刚单干那会儿，我就不想当了，可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那个时候，村里的刘虎娃他们几个想当这个书记，可我不放心。他们几个，当个下手还凑合，当书记挑大梁，他们没有那个能力。那时候我是不服气，总想着清河湾村里老小几百口子的人，就不信连个当书记的人也没有，我一定要给大伙瞅一个有能力的人来当这清河湾的书记。可是越等，我的心里就越发慌……”

唐建业微微一怔，不由得打断李有泉的话，问：“这话怎么说？”

李有泉长叹一声：“哎——不能提了，原先人欢马叫，几百口人的村子，尔格走得是十窑就有九家空。年轻人走得是一个也不剩，剩下的人我是一个也看不上眼。没办法，我只好让我家生龙接了我的班。如今，我一看见村里七零八落的样子，这心里就一满价不是个滋味。”

唐建业笑了笑说：“缩小城乡之间的差距，容许农民进城发展，这是中央早就开始实施的农村政策之一。退耕还林的政策开始实施以后，农村大批的劳动力给解放出来……”

“嗨！我说唐书记，”李有泉把拐杖在地板上敲了几下，拦住唐建业正往下说的话，“唐书记，说起这退耕还林的事了，我认为，这地倒是没人种了，可林却没造出多少。这些年，国家给我们补粮补钱，万一日后不给补了我们吃甚？再说了，前些年我们照着你们的话去做了，栽了大面积的红枣。可结果呢？每年的红枣是收不收都犯愁哩。不收，愁得没收入。可收了又愁卖不出去。”

“哎呀——李有泉，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说得话就数这句最好，也是实实在在的说出了农民的心里话。给你说句实话，你们黄河畔上的红枣那是在全国都出了名的，咋会没人要哩？咱们县上载了那么多的梨、桃、苹果和枣树，可这些农产品为甚卖不出去？主要是交通不便、信息闭塞造成的。如今，一位名叫马怀乡的企业家准备在咱清泉县投资办个果品开发公司，专门解决咱农民的这个难题哩。这不，从你们无为镇到县城的路都已经动工改造了。”

唐建业又说：“不仅如此，无为镇是个古渡口，是两省往来的一个重镇。马怀乡准备在无为镇建一个蔬菜培育基地。一来可以解决附近农民吃菜难的问题，二来可以给你们当地农民增加收入。这事我想了很久，觉得无为镇只有你们清河湾具备这个条件。当然了，这需要征购你们村的一些土地。到时候，希望你能发扬老党员的精神，做好村民们的工作。”

“眼下，我不是村里的书记，说出来的话没人听了。你说的事，我尽量吧。”

李有泉说到这里，看着唐建业问“唐书记，听饭店的人说，你晓得我家纤纤的事情哩，是不是？”

唐建业点了点头说：“我刚从南方后来不久，你的孙子李纤纤，她可能暂时还回不来。”

“为甚？”李有泉问。

“你家李纤纤被马怀乡的总公司留用了，更主要的是，她跟马怀乡的儿子马锐正在谈着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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