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磨难:“月下佬的阴谋”。
在这三年里我还经历了一次公社驻队干部给我介绍对象的离奇事件,让我长了许多见识。可谓:吃一暂长一智,增长了观察社会观察人的能力。高中毕业的那年我已经22岁了。在我上学期间,村里的多数发小都陆续结婚成家生子。我回乡后村里的许多叔叔阿姨都张罗着给我介绍对象,相了好几个我都嫌对方文化程度低而没有同意。
来我们村里驻队蹲点的公社干部因轮流在各家各户吃派饭,他在了解生产情况的同时也了解了不少的乡风民俗。他那时的主要任务是抓农业学大寨铁姑娘队的工作,设想在全县抓一个典型,树立一面旗帜。因此与铁姑娘队的队长就走的很近,关系密切。有时两人在一起彻夜“谈心”,村里人也有风言风语、说三道四的。怀疑归怀疑,大家只是在背地里议论,谁也不敢公开去讲。
有一天,轮到我家管干部的饭了,吃完晚饭干部与我父亲闲聊,谈到我的婚姻问题,父亲说:“热心人介绍的不少,这小子心高,都没有看上人家”。干部说:“这娃的年龄也不小了,该成家立业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吗”。我父亲说:“是的是的”。央求干部,“你来村里蹲点也有年把时间了,也了解这小子,你帮我开导开导,女人吗能识文断字就行,不要眼界过高,要是人家文化程度高,说不定还嫌弃咱呢”。干部说:“我也帮你操操心,看我认识的人家有没有合适的”。父亲感激地说:“那就让你费心了,事成了我先请你喝喜酒”。这是1974年春天的事。
我们村是个大村子,有300多户人家,吃派饭的干部轮一圈就需要一年的时间。按说,再轮到我家管饭应该到1975年春天了。然而,当年6月的一天傍晚,干部从别人家吃过饭来到我家,父亲热情招呼他坐在院子的石桌上喝茶。干部喝了一口茶,润了一下嗓子打开话匣说:“我今天来是给娃说对象的”。父亲问:“是哪个村子的,不宜太远,以便往来方便”。干部笑眯眯地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看铁姑娘队的队长咋像”。我父亲对这个姑娘和干部的风言碎语早有耳闻,不好当面反对拒绝。便婉转地说:“人家是公社重点培养的干部,也有一年的初中文化,父亲还在县上工作,咱娃配不上”。干部说:“我给你通个气,两个娃的工作我来做,我觉得两人很般配,可谓郎才女貌,村上一对优秀年轻人,要是成了对大队、公社的工作都有好处”。经干部这么一说,我父亲也不好反对。就说:“那就由娃决定吧”。干部称赞我父亲是位开明不封建的家长。
晚上我回到家,父亲把干部给我介绍对象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我当即表示不同意,说村里干部和铁姑娘队里议论他们两人作风的风言风语太多,要是成了影响门风,坚决不能同意。
谁知干部在其他社员家吃饭时,把给我介绍对象的事很快传播了出去,不几天功夫全村人都知道了。在村里的街道上许多人开始用异样的眼神观察我,问我是不是有这回事,那时为了不得罪干部,我只能巧妙的回答,还没有考虑好。
一天我父亲到诊疗所去买药,老中医把我父亲叫到内屋,郑重其事地告诉说:“铁姑娘队长昨天找他看感冒,我一把脉吓一跳,那里是感冒,是有身孕了,妊娠反应导致的类似感冒一样的症状。我给开了几样治感冒的药,让回家休息,跟谁整的不好说,我只提醒你们叫娃不能同意”。我父亲如梦初醒,双手战栗地握着老中医的手说:“十分感激老哥哥的提醒,你救了咱娃也救了咱家,我谢谢你的好心”。
父亲回到家把情况告诉了我,我们一起商量了对策,等干部再来就如此如此应对。
几天以后,干部果然来到我家说:“他给女方说好了,今晚让两个娃见个面把话沟通,这事就挑明了”。我父亲没有搭话,我回干部说:“父亲给我做了不少工作,我不是不同意,而是现在提这事为时尚早,我的年龄还不算太大,想过两年再说”。干部还想继续说下去,我说:“就这么定了,我的事我做主,谢谢你的关心”。干部见我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很不情愿地说:“那好吧”。起身出了我家门。我和父亲大松了一口气,父亲夸我办事干净利索,嘱咐我再见了干部要像往常一样,不要显得别扭。我回答:“放心,爸,我已不是小孩了”。父亲满意地一笑说:“你长大成人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又过了好几天,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和一位干事在公社党委书记的陪同下,来到我们大队召开全村党员干部大会,宣布了对驻队干部的处分决定。决定写到:由于某某干部在驻队期间严重违反党的纪律,思想堕落、道德败坏,乱搞男女关系,决定开除其党籍和公职,并向驻队党员干部和群众做出深刻检讨,挽回恶劣影响,遣送原籍接受劳动改造。
决定宣布后,会场一片哗然,大家纷纷议论,原来是他把铁姑娘队长这个年轻轻的姑娘给糟蹋了,让人家今后咋嫁人,咋见人吗!真是罪该万死。知情的人更对我大加赞赏,夸我心明眼亮,没有掉进干部挖的陷阱。我们家人却在心里感激老中医,说他做人行医品德高尚,如果不是他及时提醒,我们一家必然陷进烂泥坑里拔不出、说不清、洗不净,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驻队干部看到铁姑娘队队长人漂亮能干,就心怀鬼胎千方百计地讨好接近,表示可以介绍其入党、入党后可以提升为大队妇联主任,说不定还可以调到公社或县上当脱产干部。那姑娘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迷惑,一步步地被拉拢接近,直至失身怀孕。当女的怀孕后干部就思考如何金蝉脱壳、嫁祸于人的诡计,没想到天理不容,落了个自作自受、害人害己的可耻下场。
后来才知道,干部那天他从我家出来后,就去找了铁姑娘队长,说我不同意见面,女的一听就知道戏演不下去了,直接就给了干部一个响亮的嘴巴,大骂其臭流氓,将干部赶出了家门。第二天一早就到县上找到父亲向县委组织部进行了控告。驻队干部企图通过给我介绍对象,实现偷梁换柱、移花接木、嫁祸于人的阴谋诡计没有得逞,这才有了后面的好戏。
干部被抹光遣送回家后,那姑娘再也没有从县上回到村里,而是住在父亲单位度日如年。其父眼见女儿的肚子一天天鼓了起来,心急如焚,找人从速说媒,稀里糊涂将女儿嫁给了铜川煤矿上一个大龄光棍,结婚不久就把干部的孽种生了出来。听说丈夫不到40岁就因瓦斯爆炸死在了矿井里。女的一直跟着孩子苦度光阴。